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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汉正街。
贾琮在御街夸官途中,突然被那少女抛赠香帕,引起围观百姓一阵哄笑喝彩,为这夸官之行平添一份旖旎热闹。
一旁的张文旭死抓马鞍,不敢松开少许,他见贾琮用那香帕拭汗,然后又一把塞到怀中,心中有些无奈苦笑。
今日御街夸官是为彰显一甲进士荣耀,可一甲进士有三人,自己才是大魁天下之人,可所有的荣耀和韵事,似乎都跑到他贾琮身上。
难道相貌生得得意,真的这般占尽便宜,春闱大比论的不是文章才情吗?
他贾琮虽为会元,但我张文旭一身才华,并不差于他,否则如何大魁天下……
同行的探花陈启瑞,举着袖子擦去额头的虚汗,笑道:“威远伯好风采,好气度,竟有美人馈赠绣帕,当真让人羡慕,哈哈。”
贾琮微微一笑,说道:“陈兄取笑了,你我是同科同年,勿须官爵相称,直呼其名即可。”
陈启瑞笑道:“那在下就不客套了,等到此间事了,我一定做东,还望屈就小酌一二。
伯爷词名惊动天下,每一首在下都能倒背如流,今番又夺会元之荣,文华才情,实至名归,着实让人倾慕之至……”
不提探花陈启瑞长袖善舞,虽也是战战兢兢扶着马鞍,但依旧和贾琮聊的热络。
后头进士队伍之中,蔡孝宇看到那个少女和贾琮言语招呼,还对他抛掷手帕,一张圆脸都皱成一团,下意识举手遮住脸孔。
也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担心被那少女看到。
心中却是不住怪叫:真是丢人啊,堂堂千金小姐,私自出门闲逛,就已不妥,她居然还和玉章套磁,还向他当街抛手绢,真是不知害臊,无法无天了。
都是我不好,去逛十六楼,被她看出端倪,还要挟和父亲告状,让我说说十六楼的见闻,她才肯罢休。
我也是昏了头,跟她说什么十六楼的歌舞伎,个个才貌双全,击鼓传花,喝酒吟诗,自由自在,都是巾帼翘楚,她听了居然有些羡慕……
这会子跑出去看热闹,居然对玉章来这一出,简直是胆大妄为,莫非是我教坏了三姐?
玉章从来样样都比我强,唯独有一样我们俩持平,他有个贴心的姐姐,我也算有一个吧……
可不能折腾的连这一桩都输了,那哑巴亏可就吃大了,蔡孝宇想到某种可能,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心中瞬间笃定,绝对不能让贾琮知道,给他抛手绢的女孩,就是自己家中三姐,不然就要被这小子笑话一辈子!
蔡孝宇正在那里乱七八糟下琢磨,突然听到有人娇滴滴喊道:“夏日炎炎,长街乏乏,榜眼郎请拭汗。”
他不禁心中憋屈恼怒,好荒唐的三姐,她已折腾过一次,居然还拿来玩,没完没了!
但是他马上觉察不对,那声音娇滴滴刚响,紧接着便响起第二声,第三声……
就像是自己三姐抛砖引玉,点了炮仗,一下就炸了锅,街道两旁高低各处,四下此起彼伏,银铃娇声,满耳都是‘榜眼郎请拭汗’莺声呼喊。
那些酒楼、茶馆、瓦子戏院等高楼挑台,还有街道两边的人群,似乎都受到某种感染,不时有女子抛掷手帕。
蔡孝宇一下就傻了眼,早忘了自己三姐的破事,只见空中绣帕乱飞,五颜六色,蔚为壮观,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
……
那些色彩绚烂的绣帕,都是抛向一个方向,便是一甲三人正中的贾琮。
虽然绣帕轻盈,但许多也像方才那女郎那般,被打了花结抛出,纷纷撞到贾琮的身上。
贾琮下意识伸手一捞,便接住几条,这一动作更引来许多惊喜娇呼:“榜眼郎接了我的手帕,他接了呀!”
于是人群中更多的手绢绣帕,抛掷得漫天飞舞,娇呼连连,笑声如铃,御街夸官的气氛似乎被攀升。
贾琮脸色有些尴尬,虽带着温和笑容,只是不敢再接手绢,担心会助长其势,下回不知要抛出什么东西……
那些漫天飞舞的手绢,一些撞在贾琮身上,有些在空中抛到一半,便吃不住劲头,悠悠缓缓飘荡而下。
其中不少落在一甲三人马前,贾琮感到胯下马有些躁动,像是被飞舞的手绢惊到,他忙微勒紧缰绳,手掌轻抚马颈,那马才安静下来。
突然听到身边哎呦一声惨叫,只见状元张文旭狼狈掉落马下,双手却依旧死死抓住鞍桥不放,被那马拖在地上。
原来方才正有一条手绢,刚好落在张文旭坐骑头上,那马瞬间受惊跳起,顿时将张文旭颠落马下。
好在那牵马禁军反应迅速,急忙勒住马匹,将倾倒在地的状元郎扶起,因事况处理及时,张文旭并没有受伤,只是状元进士帽被蹭落地上。
张文旭有些无地自容,堂堂状元郎游街,居然不慎落马,实在有些丢脸,但他又能怪谁。
只是他无奈发现,自己这状元掉落马下,似乎并没引起什么骚动,就像所有人都将他下意识忽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吸引。
街道两旁不断发出喝彩呼喊,御街夸官的气氛持续高涨,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
此时,空中依旧彩绢飞舞,榜眼郎拭汗的娇俏呼喊,依旧此起彼伏,队伍中的蔡孝宇从惊悚中恢复,转而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贾琮。
不远处的马车之中,那位抛手绢的姑娘,看到因自己一时兴起,而引起的巨大骚动,乐得掩嘴偷笑不止。
……
这时,路边那家瓦子戏院,有人出来应景,二楼挑台之上,突有乐师拨弦,歌伎展开清亮的唱腔,情致脉脉的唱道: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那曲调时而清丽高亢,时而婉约低回,引得路旁行人百姓,阵阵喝彩,拉弦的乐师愈发来劲,歌伎唱得也愈发投入。
他们唱的曲调,正是贾琮当年在金陵所作,那首让他名动江南的满江红金陵怀古,曲调却是金陵清音阁主杜清娘调弦谱写。
这首满江红当年在金陵传唱不息,这些年早已传到神京,已成了瓦子楚馆中常见的曲目。
随着动人的曲调回旋不停,整条汉正街的气氛,似乎被瞬间点爆。
路边各家秦楼楚馆,那些观看游街的歌女伎子,但有熟悉这首曲调之人,不约而同跟着瓦肆歌伎随声附唱,雅韵歌声顿时浑然高涨!
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不时发出阵阵喝彩,贾琮笑容温煦阳光,抱拳向那些引唱的乐师歌伎致意,那歌声似乎隐隐相和,越发变得肆意欢畅。
同行的三百举子,见了这等场面,各自震惊,皆备受感染,有人神情陶醉,有人与有荣焉,有人看向贾琮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蔡孝宇面对此情,两眼放光,看着头前骑在马上的贾琮,眼中都是艳羡之情,恨不得上去把他拽下马,自己骑上去风光。
此时他心中一阵古怪,没想到自己三姐有这等本事,莫非她是专门给玉章捧场的,一条手绢,就搞出这么大阵仗。
我是她亲弟弟,也没见她这么待见我……
……
雅仕居二楼窗口,夏姑娘见贾琮这等风光无限,俏脸绯红,满心喜悦,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心中想着能搏得这等冠盖荣光,才算是正经男儿,只是世上这等人物,却只有他一人,余者多半都是宝玉这等货色……
她虽欢喜陶醉,难以自己,但心中也有些不快。
琮哥儿虽然风光,但那些女人也好生风骚,不是抛手绢,就是唱小曲,个个都想在琮哥儿面前招摇……
……
不远处的马车里,那位掷手绢的女郎,依靠在车窗后,一只玉臂支着俏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外头的热闹,还不时会心而笑。
旁边的丫鬟说道:“姑娘,进士游街夸官,最光彩的不该是天下第一的状元吗,怎么最风光来事的却是榜眼郎?”
那女郎说道:“你是不懂,这里头道道多着呢,榜眼郎本来就是会试会元,也是正经头名,可惜他官爵隆重,身上有不少忌讳。
会榜第二那位,不知什么缘故,连一甲都得不中。
会榜第三也是个大才子,却犯了官司,坏了名声,不然这状元郎是谁,还真不好说。
读书人的才情名望,不是一张金榜就能鼎定,都是日积月累而成,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即便大魁金榜,可不等于真正大魁天下。”
……
此时,状元张文旭即便再不喜骑马,也早在禁军的扶持下,战战兢兢爬上马鞍,省得多引人注意。
探花郎陈启瑞倒是心情不错,在马上摇头晃脑,吟咏贾琮这首满江红,似乎颇为陶醉。
他哈哈一笑,赞道:“好词,沉郁俊雅,雅音晓畅,都说伯爷词名轰传天下,只是以前未曾见识。
今日之景,彩绢飞舞,满街传唱,大开眼界,方知盛名无虚,在下钦佩之至……”
张文旭听了陈启瑞之言,心中愈发憋闷,只觉一阵晕眩,胸中无限苦涩,只想这劳什子御街夸官,快些早早结束,实在太磕碜人了……
只是事情并不如张文旭所想,因跟从主持这次御街夸官之人,是礼部衙门两位五品经历。
他们负责御街夸官的礼仪规程及路途导引,两人见夸官途中,声势如此热烈,官民同乐,祥和喜庆。
百姓倾慕科举盛世,甚至还花样百出,彩绢飞舞,词章传唱,众人相和,堪称科举夸官之佳话。
当今圣上降下龙恩,让今科一甲进士御街夸官,就是为彰显贵庶同列,清正公允,科举抡才之真意。
百姓如此热烈迎合,不正说明国朝科举,百姓敬仰,舞弊阴霾,春风化雨,陛下圣德,威服四方。
这等政德昭昭之事,自然不好草草结束,作为礼部官员,这般远见格局,绝对不会缺少。
所以在当遭遇彩绢飞舞、满街传唱等轶事,导引路途的礼部官员,便有意放缓脚程。
整个夸官队伍的行进,自然也慢了下来,街上百姓围观同乐,也越发炙热高潮,久久不衰……
至于整个御街夸官,光彩耀眼的榜眼郎,而不是状元郎,对两位礼部官员来说,也毫不是问题。
御街夸官之荣,本来就没规矩,一定要状元最荣耀,一甲三人各凭人缘本事罢了。
况且贾琮最出彩风光,两位礼部官员更加乐见其成。
因为贾琮和礼部一向关系良好,而且还与礼部颇有渊源。
当年他下场雍州院试,身为主考官的礼部尚书郭佑昌,慧眼识珠,将他点为当年院试案首。
郭佑昌可是贾琮的举业座师,贾琮是他正经门下弟子,这等关系在官场算十分密切亲厚。
在两位礼部经历眼中,贾琮相当于礼部自己人。
不要说他少年得意,官爵贵重,本就是官场上该拉拢亲近之人。
单单顾及本衙上官情面,他们对贾琮多得风光体面,都是乐而为之的,这也是官场人情世故……
……
于是,原本盏茶功夫就能走完汉正街,愣被两位礼部官员走出两顿饭功夫。
参与游街的进士们都是盲目跟从,谁也不会去催礼部官员快些走路……
等御街夸官队伍走出汉正街,整条街道的气氛几乎燃烧到鼎盛,比起逢年过节还要热闹。
更吸引愈来愈多的神京百姓,从四面八方闻风而来,瞻仰今科进士的风采。
这些百姓更多注意力,都冲着那位光彩夺目,引动香帕飞舞、众人唱和的榜眼郎。
这一路上神京百姓被点燃的热情,并没因离开汉正街而消退,而是一路攀升,文华雅事,轰动全城。
原本御街夸官之行,半个多时辰就能完结,最终花了一个多时辰,进士队伍才走到礼部衙门。
探花陈启瑞兴高采烈,一路和贾琮聊得热络。
状元张文旭脸色苍白,魂不守舍,整个人似乎都要虚脱……
……
三百进士入礼部衙门,被告知明日午时,礼部大堂召办恩荣宴,以祝今科进士及第之喜。
大学士王士伦、吏部尚书陈默、礼部尚书郭佑昌,以及其他春闱属官都会出席。
众进士听了此事,皆心头雀跃,精神振奋。
进士及第,皇家赐宴,自古有之,最富盛名的进士赐宴,莫过于前宋琼林宴,因在皇家花园琼林苑设宴而得名。
到了大周立国,琼林宴便改名恩荣宴,设宴地点改为礼部大堂。
恩荣宴虽是皇家设宴,但皇帝多半不会出席,多派皇胄亲王或朝中高管主持。
此次恩荣宴主宴之人,乃是当今皇弟康顺王爷,也算规格隆重。
但是贾琮想起王妃猝然过世的赵王,心中却有了其他想法。
主持进士恩荣宴是荣耀之事,担任主事之人,必定要因此积蓄名望。
前几次恩荣宴都是赵王主持,但这次却改成一贯闲散,游离朝政之外的康顺王爷。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皇帝经过金陵卫军大案,心中疑窦猜忌生根,对皇子问题越发谨慎,不想再向朝臣传递错误信号……
……
等到官事完毕,众进士纷纷离开礼部官衙,各自返回住处。
今日他们天未亮起身入宫,参与整场传胪大典,人人都枯站一个时辰。
之后又出宫御街夸官,除一甲三人骏马得坐,其他进士都是脚底板走路,人人都已疲惫不堪。
此时,唯独探花陈启瑞,依然神采奕奕,言语热络和众进士寒暄道别,还与贾琮言道恩荣宴之后,再约小酌之日。
等到三百进士从礼部衙门鱼贯而出,散于神京各处,关于今日御街夸官的轶事,也飞快在城中流传……
……
荣国府,荣庆堂。
当宫中传胪大典结束,没过去多少时间,东西两府便开始宾客盈门。
这些客人不是贾家世交勋贵,就是故旧老亲,另有贾政、贾琮的官衙同僚,总之都和官场脱不了干系。
他们会在传胪大典结束,才纷纷上门道贺,就是知道贾琮为一甲进士,宫中必定要加封官职。
只有知道最终结果,他们上门道贺,才好把控言语尺度,斟酌利益远近,这是官宦之门交往迎合常理。
今日朝中四品以上高管,皆参与传胪观礼,皇极殿散班之后,贾琮得封翰林学士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此时上门到府之人,都是心知肚明,庆贺之语也愈发热络亲切。
不要说武勋之家出了翰林学士,即便世宦文官之家出了翰林学士,那也是来不得的大事。
更不用说这位翰林学士才十五岁,本就官爵隆重,光彩耀眼,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来的前程注定难以限量。
贾政在荣禧堂替贾琮待客,更听了一肚子好话,人人都称他慧眼识珠,贾琮少时便看出其卓异之处,恩遇宽待,方有贾家今日之荣。
这些捧场奉承之言,将贾政听得晕乎乎,乐淘淘,如踩云端,实不知身在何处……
而那些同来堂客女眷,入内院荣庆堂向贾母道贺,言语更加热烈,开口一甲进士,闭口翰林人家,将贾母哄得十分开怀。
这些女眷上门,不少还带闺中女儿,一道向贾母贺喜,形状也比旁人更亲切些。
只是这些女客入荣庆堂时,都看到极其怪异的一幕。
贾家昔日凤凰公子,盛传衔玉而生的宝玉,竟当着客人之面,直愣愣跪在荣庆堂门口,现状颇为狼狈。
要说向自己这些客人敬礼,这世上也没怎么大的礼数,却不知贾家在这大喜之日,闹的什么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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