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的江湖岁月 > 第20章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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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陈若曦中途走了两次,但晚上说什么也不回家过夜,说风水不行不敢一个人过夜。

    今天是第三天的早晨,医生查房时,陈若曦正坐在椅子上削苹果,果皮掉得满地都是,果肉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

    “家属要注意患者的营养。”医生皱眉。

    “他自己没长手?”她把水果刀“哐”地扎进床头柜,扭过头去独自一个人啃着果肉。

    我苦笑一声,示意医生不要与她争执,很多时候我也摸不透陈若曦的性格,生活中的绝大部分她都非常令人讨厌,毒舌、霸道、不讲道理,瞧不起人等等,她的缺点多到数不出来。

    但也有那么一两刻,她是闪光的,比如和黑中介讨价还价的时候,极度拜金的她毫不犹豫为我垫付医药费的时候……

    所以对于这样的女人,我总是感到头疼。

    没有小满姐百分之一好。

    “喂,你还没跟我说昨天发生了什么。”陈若曦踢了一脚我的床尾。

    想了想,我还是不打算瞒她,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若曦听到后立即火冒三丈地站了起来,“我草!这口气你咽的下去?走,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报仇,老子要给他脑袋开两道缝!”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今天就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我只想做个好学生,不想再去惹是生非了。”

    “你果然还是以前那个破性格,就算是吃一万次亏,也满不在乎。”

    我对陈若曦的话一笑了之,有些亏我可以吃,有些亏是一辈子也不愿意吃一次的。

    “那你还回工地吗?”

    “不回了。”

    “为啥?打你的人是刘秃子的,又不关你工头的事,话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住进了医院吧?”

    “嗯。”

    “那你为啥不想干了?怕吃苦?”陈若曦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是良心过不去?”

    她说着边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处。

    昨夜刘工头偷卖钢筋的场景浮现在了我面前。

    “嗯。”

    “我嘞个去,你可真是……”陈若曦没好气地指了指我脑袋,“说好听点,缺心眼!”

    “那说难听点呢?”

    “傻逼。”

    傻逼吗?

    或许这种做法的确很傻逼。

    但我坚信一个道理。

    当所有人都跪着盖楼,站着的人就成了承重墙。

    …………

    中午时分,陈若曦出去买饭了,我躺在床上独自胡思乱想着,我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出院,大学的开学迎新活动只会持续三天,三天后就无法办理入学手续了。

    晨检时分,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消毒水的味道好似一层无形的雾,紧紧地包裹着每一寸空气。

    医生走进来,脚步沉稳,手中的病历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微微低头,认真地审视着病历上的数据,随后轻轻敲了敲病历夹,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脑电图波动正常,各项指标也趋于稳定,明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悬了多日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栖息之所,缓缓地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都想逃离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此刻,那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

    窗外,城市的建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塔吊高高地耸立在半空,巨大的吊臂伸展着,正缓缓吊起一块预制板。

    直到护士递来费用清单,那些数字又化作钢筋水泥,将刚透进天光的希望重新封死。

    预制板的灰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投射在我手中的账单明细上。

    5680元。

    是陈若曦垫付的数目。

    恍惚间,那些窗外灰影仿佛幻化成了父亲工地上堆积如山、永远清不完的钢筋。

    曾经,父亲就是在那样的工地上,挥洒着汗水,为了这个家努力打拼,而如今,我躺在这医院里,看着这张费用清单,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那些钢筋承载着父亲的希望与疲惫,就如同这费用清单承载着我的困境与压力。

    手机在枕下轻轻震动,打破了病房里短暂的寂静。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看到消息后我莫名欣喜了一下,居然是林茉发过来的。

    “你到学校了吗?我最近忙着迎新简直是脚不离地,食堂二楼的瓦罐汤特别鲜,等你来了一定要尝尝。”

    我望着输液架上即将滴尽的药液,脑海中思绪万千。

    手指最后在屏幕上缓缓打出“在医院”三个字,可还没等我按下发送键,我又逐字将它们删除。

    “食堂的辣椒炒肉不错。”

    我不敢说出真相,有些关心像未凝固的水泥,承不住真相的重量。

    病房门被一只运动鞋撞开。

    “方圆三公里能吃的只有猪食!”陈若曦买回了午饭,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大步走到床头柜前,将手中的塑料袋甩在上面,满是怨气。

    我看着餐盒里多出的排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帆布鞋的侧边沾着未干的水泥渍,从买盒饭的地方到医院,要经过三个未竣工的楼盘……

    “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不错,脑瓜子还挺结实,那么明天去办理入学吧,陈同学?”

    出院手续办得出奇顺利,陈若曦全程揣着胳膊倚在缴费窗口旁,像个押解犯人的女警。

    “你打算用这副尊容去迎新?”她突然嗤笑一声,两根手指捏起我领口的纱布,“消毒水腌入味了都。”

    我这几天都没洗澡,身上混着工地的汗臭味,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出奇的难闻。

    我拍开她的手,“先回去洗个澡,然后直接去学校。”

    站在了中医大的门口,我第一次尝到了希望的味道,宽广的大门,人来人往扛着行李的新人……

    我掐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抖得厉害,纸边在裤缝补丁上刮出沙沙的响,

    “愣着干什么?进去噻!”陈若曦推了我一把。

    走进后,校门口梧桐树处撑开着金黄的伞盖,树荫里支着张褪色的迎新台,里面有个穿米白色裙子的人朝我们招手,我认出了她,正是林茉。

    林茉从人堆里探出半个身子,她马尾辫上的碎花发圈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像早春最先绽放的野樱。

    “喂!学弟这边!”她踮起脚挥手。

    “哦哦,来了!”

    林茉小跑着过来时,我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胸前别着学生会徽章,沐浴在阳光下的她,青春气息像是要从她身上洋溢出来。

    “你朋友?”

    她们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出口。

    “陈若曦,是我高中同学。”

    “这位是林茉,我朋友。”

    我向她们介绍着对方,不过我忽视了一点,女人总是相妒的,尤其是很漂亮的女人。

    “哟,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陈若曦双手插进沾有油墨的工装裤的裤兜里,上下打量着林茉。

    而林茉双手放在小腹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妹妹也很有个性。”

    突然林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云,“你发根发白,脸色不是很好,我给你把把脉。”

    林茉那葱白般的指尖才刚轻轻搭上我的腕脉,陈若曦就冷不丁地把一个糙米团子怼进我嘴里,“这家伙没吃早饭呢!所以发虚。”

    猝不及防间,米粒和咸菜疙瘩一股脑卡在了我的喉咙口,噎得我满脸通红,只能拼命地拍打着胸口。

    “脉象浮紧,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林茉皱着眉轻声说道。

    “脑袋上刚缝了……”陈若曦的话说到了一半就卡住了,因为我偷偷拽住了掐住了她后腰上的肉。

    我住院的事情并不想让林茉知晓。

    “嗯?若曦同学怎么说到一半不说话了?”

    我连忙打着哈哈:“她常常这样,脑子不灵光。”

    我暗中给林茉比划了一下,形容陈若曦脑子不好使的意思

    林茉笑了笑,然后她的手指,在我的合谷穴上轻轻一按,又接着说道:“午休时间你可以来推拿室……”

    “推什么推!”陈若曦猛地伸手,一把拽起我的左手,“这家伙皮糙肉厚,不需要。”

    林茉摇了摇头,随即不慌不忙,忽然从帆布包里翻出一瓶青草药膏,说道:“这是芦荟胶掺了薄荷脑的,能消暑镇痛,不舒服的时候就放在太阳穴揉一揉,会缓解一些。”

    “谢谢林…学姐。”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学两年比你医术更高明。”陈若曦双手环胸,嘟囔着。

    林茉望向陈若曦片刻后,她笑着说道:“你少海穴跳得比他还快……注意控制脾气哦,少生点气,否则可是要提前生出皱纹的……”

    我蹲在一旁的树荫底下,揉了揉太阳穴,两人就在这梧桐斑驳的光影里较上了劲,我的头竟然相比被挨了一闷棍还要痛。

    ————

    “走吧,我带你们去办入学手续。”

    在林茉的帮助下,入学手续非常顺利,此刻的我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对周围的一切都极有兴趣。

    “这是你的校园卡,激活后就能刷开图书馆闸机。”

    我接过林茉手中的那张淡黄色卡片,上面写着“中医系,01级针灸推拿专业。”

    此时的食堂传来饭香。

    林茉提议道:“到饭点了,一块去吃饭吧,刚好尝尝我昨天给你说的那家瓦罐汤。”

    突然有人拽住我后领。

    陈若曦不知从哪冒出来,她手里攥着瓶冰镇可乐,水珠正顺着瓶身滚落在我颈后里。

    “走啊,去图书室看看,我找点绘画的工具书”

    “可是,还没吃饭呢。”

    “吃什么吃?一天就知道吃。”

    她不由分说把我往宿舍区拖,她的马丁靴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林茉追着往我怀里塞了本新生手册,封面上印着“启程新天地”几个烫金字,“这是新生的入学注意事项,拿本去看。”

    “好…好的林学姐,后面电话联系,我请你吃饭!”

    林茉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拽着领子一路走。

    陈若曦突然松开手,我踉跄着撞上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墙。

    “你他妈走路不看道?”她恶声恶气地骂。

    “喂,麻烦你嘴巴不要这么恶臭行不?不是你一直在拽着我走?”

    我怀疑这女人今天是不是经期到了,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一样,跟我一直不对付。

    图书室飘着新鲜油漆味,阳台外正对着建筑工地,这是个新修的宿舍。

    陈若曦有画油画的爱好和习惯。

    我在出租屋里,时不时看见一些画稿。

    进了图书馆,她就一头扎进了有关绘画的工具书区域。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眼神一直望着窗外的塔吊机。

    楼下忽然传来施工队的吆喝声,我扒着阳台往下看,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卸钢筋。

    那些银亮的金属条撞击出熟悉的声响,这让我想起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擦过钢筋时,总会蹭下一层铁锈色的皮屑。

    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时,总会不习惯。

    而也是在这种时候,人总会觉得孤独。

    人一孤独,就会想起来一些曾经的人和事。

    比如我的父亲。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许也正坐在某座塔吊上。

    “看入迷了?”陈若曦不知何时凑到身侧,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说话时烟蒂上下晃动,“要不要借顶安全帽去认亲?”

    “图书馆让抽烟?”我没接话。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转身时撞翻了她搁在栏杆上的可乐。褐色的液体泼在晒得发烫的水泥地上,嘶啦一声腾起白雾。

    陈若曦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昨天的针眼,又指了指我刚领的校服,一脸恶狠狠地说道:“听着,你现在穿上了这层皮,就别总回头数自己脚印。”

    我望着她,一时有些愣神。

    手腕处被她指甲掐住的地方传来微微刺痛,那痛感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扎进我心里,却也扎醒了我那些混沌的思绪。

    陈若曦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知道,她是在劝我向前看,可过去的那些事,又怎能轻易就抛诸脑后?

    曾经的我,在生活的泥沼里拼命挣扎,父亲的离世、母亲的患病,还有赵铁柱的欺压,那些苦难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我,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那些脚印,是我用汗水和泪水踩出来的,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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