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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棠棠和英子停了手边的活，问：“大嫂你别急，慢慢说。”
“我表妹传信来，说婚事黄了，不结了，我就想把衣服还给你，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铜铜说只有昨天晚上元宝去玩了一会，没有别人来呀！”
大嫂蜡黄的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泪水从浑浊的眼中流出，英子急道：“元宝偷衣服干嘛？”
“不，我可没说是元宝偷的！”大嫂急忙辩解。
赵棠棠思量道：“昨天二嫂的确找我借过衣服，我告诉她借给了大嫂，不过，看二嫂不像是不问自取的人……”
“她那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英子气得满脸通红，“她拿出去了就不会拿回来了，等明天从娘家回来，肯定不承认，咱们都拿她没辙！”
大嫂只是哭，一个劲儿地道歉：“这都怪我，弄丢了衣服，三弟妹，对不住了！”
赵棠棠忙着安慰她，英子一跺脚：“我这就去她娘家抓她个现形！”
大嫂急忙拉住她：“妹子，你若害她在娘家没了脸，回来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脸面都是自己给的，怕没脸别偷东西啊！”英子直跳脚。
赵棠棠劝道：“算了，一件衣服而已，何苦闹得家宅不宁，就是送给她也值不了什么。”
好不容易劝住了英子，哄好了大嫂，赵棠棠和陆淮川借了邻居家的自行车回门。
自行车把上一边挂着一个网兜，左边是两罐昨天在供销社买的麦乳精，右边是四斤连肥带瘦的猪肉，两人到了赵家，赵家三口人早早就迎了出来。
赵招娣看着赵棠棠脚上穿着那双四十块钱的皮凉鞋，她故意把自己脚上红色的人造革高跟鞋踩得当当响。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家里还戴着帽子口罩？”
寒暄过后，赵棠棠问道。
“没事，她这是过敏了，过几天就好了。”赵母见赵棠棠，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漂亮了，难道嫁出去的姑娘，一旦成了外人，就是比家里的顺眼？
她拉着赵棠棠坐在炕沿上，打听陆家长辈们身体好不好，赵棠棠一一回答，赵父笑呵呵地抽着烟，陆淮川只是惯常地微笑不语。
“娘，你不是说家里豆角子太多了吃不完，要给棠棠摘两筐？”赵招娣提醒道。
“对对对！还得是你姐姐想着，我们去园子里看看，有啥新鲜菜给你们摘点回去吃，今年这园子里菜长得贼好！”
赵父赵母遂带着陆淮川和赵棠棠进园子里摘菜，赵棠棠还真是没来过自家园子，老两口拿着筐摘菜，小两口手里捧着西红柿和黄瓜边逛边吃，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赵母对赵棠棠倒是比她婚前还要和气，赵棠棠明白，不是赵母转了性子，而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相处时要注意脸面。就像对待村里的那些婶子们一样。
赵父和陆淮川在院子里把菜归拢分类，赵母和赵棠棠回到正屋都是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屋子人，爱凑热闹的大娘大婶们都来了，赵招娣戴着口罩和众人正聊得热闹。
赵母虽诧异，也只愣神了一瞬，就立刻加入唠家常的行列。赵棠棠作为新出嫁的闺女，今天回门，自然是成了聊天的焦点。
“棠棠咋比原来好看了呢？这出了嫁就是不一样，瞅这小脸，都白得发光！”周婶儿凑着趣儿道。
“哎呀瘦了挺多呀，是不是在婆家吃饭吃不惯呀？”
赵母忙道：“那哪能？才嫁过去两天，就算不吃不喝也瘦不了这么快，是她自己喝中药减肥呢！”
“可不兴减肥呀！那是城里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减什么肥，胖点才富态，日后好生儿子！”
“有肉证明咱们日子过得好！”
赵棠棠这么多天也习惯了这帮妇女们的七嘴八舌，早不像刚来的时候，听两句调侃就脸红，如今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在炕沿上一坐，嘴角含笑，有人向她看过来她就点点头，看起来矜持又礼貌。
赵招娣笑道：“咱们棠棠日子过得好，还用怎么证明？婶子们看她的衣裳，全是新的，如今讲究起来了，件件衣服领子上都要绣上海棠花才肯穿呢！”
赵棠棠微笑回应：“花都是我自己绣的，又不花什么钱，打发时间罢了。”
赵招娣道：“单说的是这个讲究劲儿，婶子们没瞧见她那双鞋呢吧，我可在供销社上班，知道，一双要四十块呢！”
屋子里“轰”地一下炸了锅：“我的个乖乖，金子做的呀？四十块！”
“雪白雪白的面粉能买一百六十斤，那要蒸成大馒头……”
周婶儿转着眼珠子认真算起来。
赵招娣天天扒拉算盘珠子，算账快：“那可不得两千多个！”
屋子里全是抽气的声音。婶子们纷纷离席，全都来围观赵棠棠的鞋，目光也全都从看热闹逐渐变为羡慕，再酸溜溜地转为嫉妒。
有人还是压不住，小声议论着。
“这不造孽吗？过几天好日子啊这么糟践？”
“啥家庭啊？”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赵母从原先的热情微笑也尴尬地变了脸色。
赵母笑着解释道：“这不小两口新婚吗？姑爷立过功，转业费应该是不少的，还在南市分配了工作，愿意给棠棠花钱买就买呗。”
这在邻居们听来简直是越描越黑，变着法的炫耀。
“呦，这姑爷是有大出息呀，怨不得就是瘸子你们也愿意把闺女嫁过去！”要论嘴臭周婶儿当仁不让。
赵母闻言黑了脸：“你啥意思啊？说我卖女儿吗？”
赵棠棠也压不住愤怒了，说她怎么说都可以，说陆淮川她听不得，她站起身正色面对那位婶子，张嘴刚要说话，哪知被赵招娣一声笑声打断。
“哈哈哈，婶子，这你可就说错了！我爹娘看上我妹夫，那是因为人品！不光为国家立过功，对岳父岳母也孝顺呀！”她指指窗台上赵棠棠和陆淮川拿回来的麦乳精，“看见没有？麦乳精！一买就是两罐！这两罐也得二十块呢！”
“哎呀妈呀，”周婶儿一拍大腿，这帮人数她眼皮子浅，“这就是麦乳精啊？光听说过，也没尝过，能不能打开让我闻闻啥味儿的？”
赵招娣都没问过赵母，自作主张打开罐子：“闻啥？婶儿尽管尝尝！”
“哎！”周婶儿也不等赵母和赵棠棠反应，几步冲过去，用手伸进罐子里捏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赵母急得拍大腿，心疼得不得了，大嗓门叫道：“她婶儿啊，你这手多埋汰呀？”
赵父和陆淮川进屋来也愣在了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周婶儿像吞了苍蝇的表情，把一嘴的粉末急忙吐出来：“呸、呸、呸！这啥玩意？咋这个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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