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小说 > 玄幻小说 > 赤焰战纪 > 正文 第十二章 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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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蓝的天空飘着少许云朵,高挂的太阳由于临近夏天,正午让人感到有些闷热,各种花朵抓住春天的尾巴绽放,郊外美丽的花海绝对是郊游野餐的好去处,只是对于现在科多尔的领地首府蒙彼利埃的人来说,恐怕没这心情。

    “守备官,两万叛军已经逼近城郊,很快就会包围我们。”

    “援军有消息吗?”

    “还没收到。”

    “总之通知各部队做好准备,首府城坚粮足,坚持守住就能等来援军。”

    “明白!”

    当部下离开,被临时任命的守备官看着城郊的方向眉头紧锁,真实的形势并没有他刚才安抚部下说的那般轻松。

    一度被打散的叛军突然如野火般蔓延整个科多尔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整个王朝南部的五个领各种叛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王朝军已经疲于奔命,证据就是现在连首府的求援,中央都没能及时回应。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有意义,守备官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让城内这四千兵力死守到底才是他的工作,这既是对王朝尽忠,也是为了生活在首都巴黎的家人,他不能让领地首府落入叛徒之手。

    如报告一样,从城墙上看到两万大军不断逼近,很快就包围了整个蒙彼利埃,那鲜红的底色,银色剑盾相交的旗帜。是传闻中那个死神安建廷率领自称联合军的叛徒。

    看着叛军的庞大军阵,守城的士兵难免紧张恐惧,见到此状的守备官高举长矛鼓舞士气。

    “蒙彼利埃的勇士们!我们将为这座城市,为了家人而战,成为凯旋的英雄!就让叛军在这高墙流干他们的鲜血,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王朝万岁!”

    “王朝万岁!”

    “守备官,看那里!”

    他顺着士兵们的喊声望去,一个年轻的男孩骑在马上,高举军旗,向这边挥舞示意。

    “看来是对面使者,怎么办?”

    “放他靠近,先听他们要说什么。”

    约尔紧盯着对面城墙上的回应,这段时间他最终接下了军队中传令的工作。他不会再盲目逞强,自己在前后方穿梭准确传递信息,才是最合适自己的职责。

    在看到防守方打出同意的旗语,他才让马匹缓慢走到城墙下。

    “我是联合军的使者,为我军传话!放弃徒劳的抵抗,打开城门投降!我们联合军保证善待俘虏,不会像王朝军在图瓦那般屠戮城镇,会保全居民和士兵的性命!”

    听到喊话的守备官顿觉不妙,马上打断墙下约尔的喊话。

    “叛军的谎言简直是卑劣的污蔑!我等王朝军乃是神圣永世王的军队,保护他的土地和人民!你们这些谋逆之人,断不会战胜我等!左右放箭!”

    看到对方要发起攻击,约尔策马逃离,呼啸而来的弓箭插在刚才停留的地面。守备官虽然阻止了对方说下去,但发现不少士兵窃窃私语开始动摇。

    图瓦城的惨剧早已扩散开来,哪怕军队中明令禁止讨论一切关于图瓦的状况,在民间也指派了数量众多的政务员否认王朝军的行动,将屠杀说成是叛军所为,任何公开讨论图瓦和否认王朝说法的人都会被重刑治罪。

    但做到这地步依然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消息总会通过物流和交通网传开,人们私底下讨论图瓦的事情人尽皆知。

    而守备官为了维持守军士气,用攻击驱离使者,也变成了对联合军最后劝降的回应。

    “安,时间到了。”

    盖德出声提醒,同样骑着战马望向城楼的安建廷挥了挥手,收到他命令的大军立刻调动起来。

    “第一阵前进!拿下瓮城!”

    “第二阵前进!登上城墙!”

    “第三阵前进!支援城门!”

    前进的军列服从命令有条不紊,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的散乱模样,纪律严明的气势让城墙上久疏战阵的王朝军心头一惊。

    安建廷在科多尔家族的城堡演讲之后,盖德和海伦带领着各级文员日夜讨论,将他提出的概念变为实际的政策,命名为《均田法案》。

    革除欺压百姓的贵族,每个人都能分得土地的消息马上在整个南部炸裂般传开,加上寒冷的冬天成了压垮平民最后一根稻草,在王朝的横征暴敛下,这个冬天由于饥饿和寒冷而死亡的人数多得吓人,而联合军成为人们活命和复仇的最佳选择。

    无数的流民、奴隶、村庄和城镇居民、还有附近小规模的抵抗团队蜂拥加入,他们的军队也在短短数个月滚雪球一般扩张,成为两万人的大军。

    “架上云梯!”

    “不要让他们上来,落石和滚油准备!”

    守备官亲赴一线在城墙上指挥,各级军官依照他的命令行动,弓箭和落石杀伤进攻的联合士兵,滚烫的热油也让云梯上的士兵滚落,但守备官马上察觉出一丝异样,对方的攻势仍然猛烈,没有因为阻碍表现出任何退缩。

    “守好城墙!不要让他们突破!”

    原本对高耸城墙满怀信心的守备官慌乱地发出指示,哪怕他们拼命阻止,联合军还是前赴后继爬上城楼开始打开突破口。

    而当短兵相接,王朝军的士兵体验到一种他们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

    “气势好吓人。”

    “不行!涌上来了!”

    联合军的士兵由于时间仓促,训练水平自然没有王朝军高,但高昂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弥补了这点,哪怕身边的战友牺牲倒地,后续的人也能毫不犹豫继续作战。

    这得益于由盖德主导的军制改革,同样受安建廷在历史书翻出来的概念启发,完善之后作为联合军的另外两个政策推行,《军功令》和《府兵制》。

    军功令不论出身,只要士兵在战场勇猛作战,根据杀敌数便能获得晋升和财富奖励,军官将领则要求公平核算手下士兵的功绩,完成作战任务,根据指挥和统领能力来晋升。

    而府兵制则承诺免除参加联合军的士兵及其家属的一切税收,成为每天训练的职业军人。哪怕阵亡后近亲也能收到抚恤金和享受长期极低的税率,保证军属吃饱穿暖,强化士兵的荣誉感和军户的归属感。

    正如前者孕育一统六国的虎狼之师,后者缔造横扫东亚,让众多小国在铁蹄下永远成为历史尘埃的玄甲军。这些政策从物质、信念、训练,让这支队伍脱胎换骨,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货真价实的铁血军队。

    路易用盾牌接连格挡王朝士兵手锤的砸击,左手紧握的短矛在对方攻击的间隙猛刺,当对方慌忙躲开,他并没有追击,马上拉回短矛将身体藏在盾后。

    这就是他这个普通人摸索出来的战斗方法,优先减少自己的破绽,保证生存来寻求反击。

    在几个回合后对方明显焦躁起来,力道的控制开始失误,抓准对方用力横砸的时机,他没有格挡而是后撤步躲开,对面挥空导致重心不稳,在踉跄中来不及调整重心,路易的短矛已经扎进了王朝士兵胸膛,穿透肺部。

    还未等路易在激烈的战斗中喘口气,旁边就有人报告。

    “路易百夫长,这里已经清空。”

    “很好,留十个人在这里戒备,其他人跟我去支援友军拿下城门。”

    “明白!”

    在远处观察城门战斗的安建廷有些沉不住气,看在眼里的盖德出言相劝。

    “你之前已经遇到过血骑士,虽然最后还是打赢了,但谁也保证不了这首府会不会也藏了战力,你可不能无谓冒险,要多信任自己的部队。”

    “我知道。”

    他只好继续看着城门的战斗,莉莉娅在他身侧随时准备行动,身后是同样配备战马、全副武装的近卫军。

    每个近卫都模仿安建廷的装束,皆白铠黑袍,这是莉莉娅的规定。由于安建廷本人选择了低调的灰色战袍,作为部下全员则披颜色更深的黑袍,以示忠诚。

    这支由莉莉娅新组建的近卫从全军选出最精锐忠诚的五百人,作为安建廷的直辖卫队,负责护卫他的安全和跟随他在战场冲锋陷阵。

    当时安建廷一再反对这种特殊对待,但实在熬不住几乎全员的轮番劝说,最后也只能松口。

    “你们是从全军选出的精锐,从今天开始你们是安建廷大人直属的近卫,我是你们的队长,而你们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这支近卫军只有一个要求,对他本人的绝对忠诚!我们不接受其他人的任何指挥,只听从他本人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

    每当想起当时莉莉娅的训话就让安建廷觉得头大,他厌恶这种个人崇拜,只是哪怕他本人这样想,近卫在全军中依然被视为荣誉而受到优待,从每个人都能配备全身板甲和最好的兵器就能看出,自然他们也被要求必要时承担最危险的任务。

    安建廷侧眼看了一下自己的骑士,莉莉娅身穿从血骑士缴获后染成银色的盔甲,背后是科多尔家那把赤红色的家传大剑。

    他之前把剑归还给她处理,还好奇对方会不会介意跟家族相关的武器,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意,挥舞起来称赞是把好剑。果然在残酷环境中成长的人都是实用主义者,没那么多幼稚的扭捏,好用的东西就用,简单有效的生存信条。

    没过多久,离远就看到约尔从前线回来。

    “行军总管皮埃尔大人的消息,城门马上就要拿下。”

    安建廷点了点头,莉莉娅则对近卫军发号施令,看着那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武具,整齐划一的动作,令行禁止的纪律和威严的气势,任谁看都会认为是精锐部队,想必他的命令也会被毫不迟疑地执行。

    令人惊叹的是莉莉娅只用几个月时间就训练出这样的精锐,最近他越发觉得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天才,只有自己这个庸人没值得称道的地方。

    “安大人,近卫军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嗯,我们走吧。”

    当城门被拉起,在周围的步兵马上鱼贯而入,将战斗带入城内。

    “挡住他们!派增援将城门重新关上!”

    王朝的守军依靠城门的狭窄地形勉强僵持,但很快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粉碎了他们的努力。

    “是黑袍!”

    “近卫来啦!”

    联合军的士兵兴奋地欢呼,连忙让开一条道,安建廷带领着近卫疾驰而过,他抬起左手,炫目的雷光迸发而出,在王朝的队列直接打开缺口,伴随着雷鸣,近卫骑兵直接陷阵肆意冲杀。缺口快速扩大,王朝军阵型被冲垮,很快在其他涌入的步兵面前变成溃退。

    这段时间冲阵战术变成日常,安建廷开始习惯,他熟练地抬手握拳,莉莉娅马上发出集合命令,近卫立刻有条不紊地重新收拢,维持队形。

    “安,来的真及时,我们的人已经越过城墙往城镇内进军。”

    “有哪里遇到麻烦吗?”

    “通往市政厅的道路有重兵把守,我这边准备去帮一把帕宁老爷子负责的北门,听说都市的守备官在他负责的那边。”

    “感觉老爷子每次都碰上硬骨头,皮埃尔你去帮他一把,市政厅我去拿下来。”

    “好。”

    战斗持续了整个白天,随着城门被攻破,王朝军的防线不断收缩,最后全部撤退到市政厅。

    而现在一楼的守军已经全灭,市长和一众高官还躲在二楼,堵住楼梯想要负隅顽抗。

    就在他想要上楼的时候,一个传令来到他身边。

    “安大人,后方的传令,盖德参谋长和海伦内政长官希望您能留下蒙彼利埃的高官,说是需要人质和情报。”

    “知道了,我会留手。”

    安建廷带着莉莉娅和近卫军直接杀上二楼,这些王朝最忠诚的士兵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到最后也死战不退,只是随着最后一个人被安建廷扔飞砸开会议室的大门,抵抗也宣告瓦解。

    看着飞进来的遗体,会议室里的权贵吓得战战兢兢,当看到安建廷走进来更是恐慌。

    只有一个官僚鼓起勇气拔出匕首指向安建廷,但一瞬间愤怒的莉莉娅直接将他的手砍了下来,两名近卫用长枪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这下直接让其他权贵吓得魂飞魄散,有人瘫在地上直接失禁。

    “谁是市长?”

    听到安建廷的问话,权贵们的目光集中在一个衣装华贵的中年妇人身上,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她直接弯下身出列,然后跪在地上。

    “我就是这里的市长,您一定就是声名远扬的联合军领袖,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愉快地合作。”

    这个中年女人跪着接近他,谄媚至极的虚伪笑容简直让人生理不适。她跪到安建廷面前想抱住他大腿,安建廷厌恶地后退一步,光是想到要被她触碰都觉得恶心。

    站在旁边的莉莉娅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吩咐身边的近卫。

    “将这里的人全部关押。”

    “遵命。”

    近卫将权贵们拖走,站在一边的安建廷看着他们的丑态,尖叫、失神、鬼哭狼嚎,各种反应可谓五花八门,他忍不住对身边的莉莉娅开口。

    “我还以为贵族哪怕傲慢、残忍、愚蠢,也会有科多尔领主那样有信念一样的坚定意志,结果这段时间见到的贵族都是这鬼样子。”

    “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傲慢是因为只懂得这一种生存方式,数百年的岁月寄生在特权上,蔑视他人和为所欲为已经变成这些人的本能。”

    “难以理解。”

    一脸不屑的安建廷转身离开,今日的战斗尘埃落定。

    王朝历314年立夏,联合军攻占了科多尔领首府蒙彼利埃,彻底掌握整个行政领。

    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事后处理是漫长的,整个领地的军政事务足够所有人忙翻天。

    好不容易结束在市政厅的晨会,安建廷也没能离席,还有一样工作在等着他。

    “安大人,这是今天的决议,麻烦您核准。”

    妮雅在他面前放下一叠文件,每一张都需要他本人签字,然后正式成为联合军的军政命令。按海伦的说法这只是组织上必要的走流程,但他可不敢马虎,最起码每一张他都认真看过才签字,而很快一张文件引起他的注意。

    “关于‘红街’的行为规范和具体安排?妮雅,‘红街’什么?”

    ““红街”是指都市里的红灯区,也就是风月场所。”

    “你是说我们的人去那种地方!?”

    “盖德大人认为士兵服从严格的军纪需要有地方发泄。对商户已经事前交涉,而且有专门的卫兵维持秩序,也从他们的军饷中扣除费用,按市场价给到从业者,并没有暴行和混乱的情况。”

    “......”

    看到安建廷表情复杂地看着文件,妮雅明白这说辞并没有说服他。

    “要我通知盖德大人再度商议吗?”

    “算了。”

    安建廷考虑片刻后还是签上了名字递给妮雅,他对这种背离道德伦理的可耻行为厌恶至极,在他眼里这种场所应该全部关闭。但在现实面前,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服自己是暂时的妥协。

    当在最后一张文件上签字,他一天的工作就彻底完成。接下来的时间他这个最高领袖反倒成了闲人,基本就是散步和读书,要不就是像现在这样窝在厨房准备晚餐,晚饭时间成为同伴们少数能聚在一起的时光。

    “安哥哥,我将蔬菜拿来了。”

    “谢谢,萝拉。能和查尔斯一起帮我把皮剥了吗?”

    “嗯。”

    “看来今晚吃的很丰盛呢,安你居然擅长做饭真让人意外。”

    “只是从小习惯了。”

    虽然有配备专门的厨师,但安建廷总是把人打发走自己下厨,毕竟他也没其他事做,所以爱莎和这对小兄妹每天都会来到他的住处帮忙。

    “我来把这些肉洗干净。”

    “让我来吧。”

    “不用迁就我,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得到。”

    爱莎灵活地用双手撑起身子从轮椅上站起来,确认假肢站稳地面开始帮忙,看来她已经熟悉他和盖德专门找人做给她的轮椅和假肢。

    “那么多东西今晚吃什么?”

    “火锅。”

    “火锅是什么?”

    “今晚你就知道了。”

    一边回答,安建廷一边将焯水后的各种骨头和肉类扔进锅里熬煮高汤,开始处理其他食材。

    “安你挺会照顾人的,是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听到这话让他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

    “不,我是独子,虽然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连话都没说过。”

    “家族长子的忧郁呢,别介意,大多数人家庭都是奇奇怪怪的。”

    看来爱莎是有奇怪的误解,但他也不打算解释。

    “所以和爱莎你相处还挺新鲜,好像真的有个姐姐一样,有个年长的同辈原来是这种感觉。”

    “不需要介意,可以把我当成真正的姐姐喔~”

    “想想还是算了。”

    看着爱莎的鬼脸,他只好无奈地笑起来,也跟对方开玩笑。

    “话说你和安里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总觉得最近忙来忙去,没机会开口。”

    “唉,看着你们真让姐姐着急,虽然不要学盖德那样卑鄙又油嘴舌滑,但也要懂得表达自己心意喔。”

    “我会的,倒是你和盖德进展太快,突然说在一起吓人一跳。”

    “没办法,被他趁虚而入了啊。”

    虽然爱莎嘴上那么说,但看她和盖德在一起那幸福的笑容谁都明白,大家也就不揭穿了。

    “唉,你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好,反正也没人会作死来搅局。”

    “什么意思?”

    “安弟弟你可是麾下有整支大军啊,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惹你身边的女性,万一搞砸了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是,你说得我好像是个暴君似的,这种事情还是要尊重当事人意愿吧。”

    “你或许是这样想,但别人怎么看待你可控制不了,要有这种自觉。”

    虽然他一时无法接受,但莫名觉得爱莎说得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将各种肉类和蔬菜切成片状摆盘放好,各种香料捣成碎粒做成调料,接下来只要大锅里的高汤熬好就能有一顿简单的火锅。

    爱莎在客厅教导两个孩子读书认字,而他则专心致志看着逐渐飘出香味的汤锅。

    天色逐渐暗下来,他这间小屋也热闹起来,众人对在炉火上沸腾的肉汤还有摆满周围的食材很感兴趣。

    “这是什么?”

    “火锅。”

    安建廷拿起闲暇时用木头削成的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在沸腾的汤里涮至变色,粘上碗里的香料送入口中,肉的鲜美和香料的刺激在口中交融,简单的美味。

    其他人跟着有样学样,不过筷子这种东西对初学者还是太难。

    “你故乡用来吃饭的东西也太难用了。”

    盖德别说尝试夹起食材,连筷子本身都拿不稳。最后只有萝拉一下子就学会用筷子,其他人也只好死心改用叉子。

    “啊,最后一块牛肉。”

    “妹妹唷,对喜欢的东西下手要快。”

    爱莎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安建廷,明白话里有话的安里耳根都红起来。

    “姐姐!”

    火锅果然去到哪里都会受欢迎,在大家的胡闹中食材被风卷残云一般清空,连汤底都被喝得一干二净,也不枉他费时间准备了整个下午。

    “盖德,新兵的训练和补给能跟上吗?仓库的报告武备快见底了。”

    “那要问政务长官铁矿的进展。”

    面对皮埃尔的提问,海伦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叹气。

    “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麻烦有什么问题按照表单排队,当务之急是算清财政,一口气颁布那么多政策,手头的政务员已经处理不过来。”

    饭后的闲暇时间也被工作的话题占满,但安建廷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的他光是学会看懂每天送上来的决议就算不错了。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谈话,进来的是一个魁梧健壮的少年,将一张字条交给盖德,安建廷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

    “什么情况?”

    “好消息,我们有新的目标,说不定棘手的武器短缺问题也能一口气解决。”

    正午的阳光罩着不通风的仓库显得异常闷热,少女认真清点着各种物资,渗出的汗水从下巴滴落。

    “埃米莉,正午太热了,休息一下吃饭吧。”

    “马上就好。”

    埃米莉用简单的算数做好记录,离开仓库,另一个女孩已经在阴凉的树下等她。

    “埃米莉你太认真了,这种工作随便做做不就好啦。”

    “我没有萨拉你那么聪明,只能做这些帮上忙。”

    “唉,文书工作都烦死了,军队有太多处理的事情。”

    听到萨拉的话,埃米莉尴尬地笑了笑,咬了一口面包。

    “话说埃米莉很早就加入联合军了吧?”

    “嗯?算是吧,多亏他们我才能在图瓦活下来。”

    “那不是早期的功臣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做这种工作?”

    “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并不坏。”

    “你还真是单纯呢,我觉得要求更多都是应该的。”

    对埃米莉的话萨拉不以为然,将蜂蜜和鸡蛋铺在面包上大口吃起来。萨拉是最近才加入联合军,商人家庭出身,条件要比埃米莉好得多。

    “啊,能不能给个机会直接认识安建廷呢,要是被他看上就好了,埃米莉你是老成员吧,有办法吗?”

    “咦?我不知道。”

    “唉,你啊明明长得可爱,为什么那么笨呢。”

    “这个...对不起。”

    埃米莉笑着道歉,在憨厚的外表下,她隐藏了自己奴隶的出身,和被安建廷亲手所救的事实。

    王朝的东部领地的确比南方富裕得多,这是刚从旅馆起床的大卫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明明只是东部领的一座普通城市,规模和人口就比得上南方首府。

    他洗漱后走下楼,向着旅店侍女打招呼。

    “早安,小瓦洛妮。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你还是那么美丽。”

    “行啦,大卫你这大话精。早餐要些什么?”

    “真是伤心,我可是诚恳地赞美,麻烦给我麦粥套餐。”

    “就当是吧,早餐马上来。”

    作为老板女儿的瓦洛妮虽然嘴上不留情,但满脸的笑容看得出并不讨厌,这种搭讪一般的交流可以说是大卫这种阳光帅气的青年才有的特权,跟女性搞好关系的时间并不需要多久。

    对着笑容甜美的瓦洛妮拿来的早餐,他也回以灿烂的笑容道谢,快速收拾干净,他走出旅馆,开始在城市中打探消息。

    联合军在府兵制的运作下训练相当严格,大清早士兵们就被要求体力和武器训练。

    “这也太辛苦了,真亏你还能继续啊,加斯帕尔。”

    “欧仁大哥也加把劲怎么样?”

    “我不行了,要累死。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那么精力饱满。”

    被叫做欧仁的中年大叔结束训练后累得瘫倒在地上,旁边的加斯帕尔则还是体力充沛做着体能训练。

    “根据军功奖励倒是好,但军纪居然那么严格,钱和女人都不允许抢,真没意思。”

    “欧仁大哥,要是被军官们听到可是要被关禁闭的。”

    “我就抱怨一下,你小子可不要告状啊。”

    “才不会呢。”

    “嘻嘻,好兄弟,晚上请你一杯。”

    欧仁把手搭在加斯帕尔的肩膀上,大摇大摆走起来,路过看见的军官罚两人再绕着军营跑三十圈。

    在一番激烈的翻云覆雨后,幸福的瓦洛妮依偎在大卫的怀里,却看到他满脸愁容。

    “怎么了吗?”

    大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用手抱着瓦洛妮。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没关系,我会听的。”

    大卫犹豫之后开口。

    “我一直是个漂泊的旅者,从来没想过会留在某个地方,但现在你让我改变想法。”

    瓦洛妮听到这句话心脏砰砰直跳,脸上是火辣的红晕。

    “我爱你,瓦洛妮。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瓦洛妮更是头晕目眩,顾不上其他就吻了上去。

    “但是......”

    “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大卫不继续说下去,急切的瓦洛妮生怕有变数,催促他说出来。

    “我需要一份工作让我留在这里,我有锻铁的手艺,但城里的工匠不认可我。”

    “没关系,我可以让爸爸留你在这里。”

    “那可不行,你知道的。”

    瓦洛妮沮丧地低下头,大卫又吻了一下她,轻声说道。

    “但我有办法。”

    “什么?”

    “你记得那个租了三楼房间的大胡子吗?”

    “铁匠公会的爷爷?”

    “对,他随身那本书有独门的锻造配方,只要我看一眼,学会之后城里就会雇佣我,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你愿意帮我吗?”

    “但是...”

    “求你了,瓦洛妮,我爱你,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面对心上人的恳求,幸福就在眼前的瓦洛妮顾不上其他,满口答应。

    “明天我找机会带给你,你在房间等我。”

    “谢谢你,瓦洛妮。”

    第二天夜晚,将父亲房间备用钥匙偷来的瓦洛妮打开三楼的单间,把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本带回到大卫那里,迫不及待的大卫连忙确认书本的内容。

    “是这本吗?”

    “对,就是这本,谢谢你瓦洛妮。”

    大卫抱着她一个深吻,那炫目的幸福感让瓦洛妮浑身发烫。

    “不能被人发现让你有麻烦,我已经记住了,你现在马上放回原处。”

    “知道了。”

    瓦洛妮抱起书快步放回去,脑海中已经是未来美好幸福的生活,她一刻都不想浪费,急忙跑回大卫的房间。

    但那里已经空空如也,男人就这样在黑夜中消失无踪。

    在远离城镇的林地,大卫脱下风衣,在蜡烛的微光下往纸条写上情报。

    王朝东部大批武器防具被要求运往科雷兹领,数目三万。

    写完后用墨水浸湿一个黑色的徽章盖在上面,那是倒立的联合军纹章,将纸条绑上带来的信鸽,迎着黎明放飞。

    趁着夜色的掩护,萨拉带着工具袋蹑手蹑脚跑出居住区,这条路她已经非常熟悉,多次的踩点让她在夜色中也能认出道路。

    只要走过下一个交叉路就能到达目的地的小屋,但在她探出街道的时候,提灯的光亮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萨拉?你在这里做什么?”

    心跳都紧张到停了一拍的萨拉这才慢慢认清眼前的人影,那个笨女孩埃米莉。

    “没,偷偷出来吹风,结果迷路了。”

    “呵呵,萨拉也有迷糊的时候呢。”

    “哈哈,被你看到丢人的一面。”

    “我们回去吧。”

    埃米莉走到她身旁,正当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嘴巴已经被捂住,某种尖锐利器扎进脖子,接着她被拖进隔壁的废屋。

    萨拉惊恐地看着锁门的埃米莉,按倒在地的功夫她就被堵住嘴巴,想要用力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放心,毒并不致命,只是麻痹感会持续一段时间。”

    埃米莉蹲在她旁边,明晃晃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这个位置?你负责文书的岗位不可能有时间打探,一定有同伙,是谁?名字?”

    莎拉拼命摇头,埃米莉见状仰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花板,一刀扎穿了她的手掌。

    “唔!!!!!!!”

    钻心的疼痛让萨拉痉挛,埃米莉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打滚,缓缓开口。

    “别装无辜,我已经知道你踩点了很多次,最后问你一次,同伙在哪,给我名字。”

    满眼泪水的莎拉抬起头,眼中是恐惧和无助,受够一般的埃米莉也懒得废话,举起匕首就要扎穿她另一只手。

    此时萨拉终于无法忍受,嘴里发出语焉不详的叫声,连连点头。埃米莉这才拿开堵嘴的布块。

    “我讲,别再扎了。”

    “有几个同伴?”

    “我不知道。”

    眼见埃米莉又要动手,激动的莎拉连忙补充。

    “我真不知道!我只负责市政厅的情报!只认识那个叫欧仁的大叔!在联合军里!”

    “你们上面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收了一大笔钱,帮忙传一些消息,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你要信我啊!埃米莉你要信我啊!”

    “你是王朝的人?”

    “谁知道啊,我只是不想过穷日子,谁给钱就帮谁做事。对了,埃米莉,我们一起吧,对方很阔绰,你分大头我也不介意。”

    刚讲完这句话的萨拉立刻就后悔了,埃米莉那表情开始扭曲,恶意和杀气通过双眼让她汗毛直竖。

    “你居然想贿赂我?这种...这种侮辱!”

    埃米莉站起身用脚猛踩她的脸,从记事起就被亲生父母卖为奴隶,那被肆意玩弄的地狱日子仿佛永远无法逃离,但现在她得到了救赎,那是她的救世主,自出生起只有那位大人,安建廷会弯下腰轻轻拥抱她,关心她的伤势,将她带离地狱。

    那是我的光明,我的唯一!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你们这些贱人居然想用钱这种垃圾收买我?居然质疑我的忠诚!不可原谅!

    随着情绪的激动,她脚踩的速度和力度越发加大,当她重新冷静下来,萨拉已经晕了过去,脸被踩得面目全非,牙齿都掉了不少。

    埃米莉收起匕首,直接转身离开,去确认他们收发信鸽的隐蔽位置,只是赶到的时候发现有人先到,一个中年士兵被打晕在地上,健壮魁梧的男孩察觉到她,右手已经摸到剑柄。

    埃米莉的手缓缓抬起,将挂在胸口的项链拉出来,展示出黑铁的徽章。对方看到解除了警戒,也脱下手套,翻出缠在手背的同款徽章,说出暗语。

    “一切忠诚皆会被铭记。”

    “一切背叛皆不可饶恕。”

    “没想到有其他影卫也在追他。”

    “情况呢?”

    “已经上报。”

    还未等他们多交流,数个人影从暗影中接近,他们看清楚带头的人立刻低头致意。

    “盖德大人让我来收拾残局,辛苦你们了,直接向他汇报吧。”

    讨论后众人立刻分散路线防止被跟踪,加斯帕尔带着情报汇报给盖德。帕宁则指挥手下开始关押叛徒,等待他们的只有严刑拷打。

    “真的有必要组建这样一支部队吗?还要瞒着安大人。”

    “这是必要的措施。”

    海伦听到盖德带来的提案开始头痛,一支瞒着最高领导者的特殊部队,光是想想就是极其危险的政治问题。

    “成员我会亲自从奴隶和底层出身选拔,最好是对王朝有刻骨仇恨的孤儿,保证他们对安的忠诚。”

    “既然你都想好,还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一个合作,我要借走帕宁,他作为行军总管的权限和你这个政务长官能很好掩护影卫的行动。”

    “然后?”

    “影卫的情报会对你公开,不坏吧?”

    “要不是瞒着安大人,倒是不错的提案。”

    “你要是能说服他组建一支由孤儿组成,见不得光的暗杀和情报部队,我是不介意。”

    海伦扶着额头,安建廷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这种恶行要说服他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务。

    “万一暴露?”

    “他要怪罪我一人承担。”

    “那你最好做干净点。”

    这几天蒙彼利埃城里发生了几件不起眼的小事,联合军中一名女性政务员由于感情问题自杀,一位中年士兵在训练中不幸受伤去世,还有本地商会的某位商人死于食物中毒。

    这些事情甚至没有放上会议讨论的必要,而对于安建廷,两天之后他才想起来,那个敲门的少年就是曾经在海伦的城镇他想扶起的奴隶。

    又是结束一天工作的安建廷在市政厅的过道伸了个懒腰,虽然被莉莉娅提醒在别人面前要保持威严,但那实在累人,没坚持两天他就决定放弃,这时从身边经过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图瓦的那个女孩?”

    手拿文件的女孩慌忙低头,这让安建廷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突然叫住她。

    “不好意思,如果认错人我道歉。”

    “没有,安大人你还认得我?”

    “当然,啊,当时太急都没问你的名字。”

    “埃米莉,我叫埃米莉。”

    “埃米莉,你没事就好,见到熟悉的面孔总是好事。”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有些失神一样直勾勾看着他,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而且自己突然叫住别人也的确没礼貌,尴尬的他只好结束话题。

    “抱歉,好像打搅你工作了,以后见。”

    “是...以后见。”

    安建廷转身离开,只是少女触摸着藏在衣服下面的徽章,良久没有移开目光。

    埃米莉在下一个走廊与加斯帕尔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任何互动,视线也没有交汇,如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是他们的规矩,成员之间不会有任务以外的任何接触,他们名义上听从参谋长盖德的调遣,但每个人都只对安建廷本人宣誓忠诚。

    他们是无名之人,潜藏在影子中的守卫者,领袖在黑夜中的匕首。一切忠诚皆会被铭记,一切背叛皆不可饶恕,他们是影卫。

    “伯恩将军,探子传回的情报。”

    克洛德站在帐中接过情报,自去年以来他和手下部队镇压各处大大小小的叛乱已经疲于奔命,不仅手头的兵力不断分散到各处,更要命的是安建廷的部队死灰复燃,不仅自称联合军,现在整个科多尔领都已经落在他手里,现在只希望能有些好消息。

    只是天不遂人愿,看着纸张上传来的情报,克洛德眼睛都瞪直了。

    “确认清楚了吗?”

    “是,确认无误。”

    “立刻终止在马恩领的行动,叫回所有行动中的部队,我们要赶往科雷兹领救援。”

    “但巴黎的命令......”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要是作为最大枢纽的科雷兹领被叛军占领,王朝中央和整个南部的联系都会被大规模切断,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态。”

    克洛德慌忙指挥着部队调度,传令被发出召回部队,现在他只能希望中央能做出贤明的判断,尽快组织大军应对叛军。

    而现在巴黎的朝堂上,正在为如何应对南部问题尤其是安建廷的叛军争执不下。每个人都赞成立刻组织大军收服领地,每个人又都不愿意从自己的领地和势力范围抽走驻军。

    治安恶化会导致利益减少,所以只能是别人出兵,出兵方案就那么在贵族间无尽的扯皮中悬而不决,错过了镇压的时机。

    早已明白发言毫无意义的阿莱克谢首相在整个朝会中贯彻沉默,事态的发展早已不是公开讨论就能解决。

    果不其然,在无休止的争论中朝会结束,他被私下留了下来,进入王宫的内廷。卸下长袍换上常服的首席三圣正在等他。

    “午安,“太阳”鲁索雷阁下。”

    “连你都要这么叫我吗?”

    “成为三圣将舍弃过去的名字乃是传统,我哪敢违反。”

    “你还是那么谨小慎微。不用我讲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南部的叛乱越演越烈。”

    “更严重的是居然有一整个领脱离王朝的控制,简直闻所未闻,现在那个坎贝尔已经开始想借题发挥拿这件事对付我。”

    “他觊觎三圣的位置也不算秘密,而且瓦卢斯将军的失败让他声望受损,看来是失去耐心。”

    “他现在一方面拖延出兵,另一边则暗中拉拢其他贵族,集结私兵。想要独占平叛之功问鼎三圣的位置。你有什么对策?”

    阿莱克谢眯着眼睛思考,拿起桌上的甜点塞入大口,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

    “既然坎贝尔想要功劳,不妨放任他。”

    听到这话的三圣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那我就这样坐在这里等着他把我赶下去?”

    “坎贝尔为了独占功劳,必然不会动用太多正规军,这也意味着我们不会有多少损失,反叛军可是连那个克洛德都吃了苦头,干脆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下场。”

    “那要是坎贝尔大胜呢?”

    听到这话的阿莱克谢露出狡黠的微笑,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麻烦的只会是如何收服领土和减少损失,要让坎贝尔这种愚钝之辈没法赢,办法可太多了。”

    日常的朝会中,各方依然争吵不休,但已经没人真的关心能否达成共识。由叛乱作为契机,巴黎的政治势力迅速分裂,以坎贝尔·道斯为首的大贵族结成荣光同盟和现任三圣为首的三圣派展开激烈党争,双方都在暗中积蓄力量。

    滑稽的是,在这风雨飘摇,联合军越过领界北上开始在科雷兹领地内攻城略地之际,朝堂之上没人真的关心王朝这个政权本身,明明他们皆标榜自己为忠诚的廷臣。

    在科雷兹领的联合军向着首府进军,不断攻陷沿途的城镇村落,贵族和地主等权贵阶级纷纷逃命,从撤离时遗留的财物就看得出有多匆忙。

    海伦满意地清点着查抄的财物,开始安排运回根据地的科多尔领,现在联合军实行的极低税率、军功令还有府兵制都需要庞大的金钱消耗才能维持运转,用日费千金来形容毫不夸张,而他们根本不用为此发愁只有一个原因。

    王朝的权贵实在过于富有。

    只要攻陷一个大贵族的领地,光是没收的财产就足够大军日常用度数月之久,更别提领地首府或者科多尔家族那样的名门贵族更是囤积着天量的财富,甚至显得联合军从整个领地收上来的税款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小钱。

    而联合军在进军过程中兵力神奇地越打越多,沿途解放的奴隶和穷苦平民不断加入,出发时的一万八千人,在短短一个月的征讨中增加至两万五千人,要不是考虑到后勤的负担进行兵员筛选,实际能动员的兵力更是庞大。

    坐在本阵的安建廷也第一次特别空闲,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出现,一座王朝小城市没多久就会在联合军的猛攻下解放。

    “闲得没事做吗?”

    看到坐在本阵望着远处城镇的安建廷,盖德过来打招呼。

    “只是觉得不习惯,明明自己不用上阵是好事。”

    安建廷深感自己被环境影响得彻底,内心居然对自己不用上前线感到坐立不安。

    “那你最好习惯下,暂时都不会需要你去前线。”

    “王朝不会派大军来吗?”

    “说不准,现在对面的反应很奇怪,不过我们的目标不会变。”

    根据盖德的安排这次主要是为了取得物资、财富和人口,切断这个关键的枢纽领地,让王朝没办法高效调集资源,能不能一口气占领科雷兹领反倒不是关键。

    “安,吃午饭啦。”

    听到安里的呼唤,他直接起身走向食堂,无论如何对他来说能做的也只能信任同伴见一步走一步。

    日渐逼近首府的联合军终于收到情报,王朝的大贵族,坎贝尔·道斯所率领的六万贵族联军南下逼近,得知消息的盖德马上停止进攻,将全军收缩到首府南边的狭窄山地固守。

    “全军沿着山脊展开,占领高点修筑工事,右翼有河流的掩护,左翼需要加固兵力,保证大路补给线的安全。后侧预备队和本阵随时依据战况调配。”

    盖德对着地图布置防守事宜,由于敌军的兵力很多,留守科多尔领的部队也被调上前线,总兵力达到三万五千人的联合军即使兵力仍然劣势,也有一战之力。

    “防守的指挥,皮埃尔你来负责。”

    “我?!你不是指挥吗?”

    “不,有王朝军正从马恩领赶来支援,领军的还是那个克洛德将军,阿登的悲剧不能重蹈覆辙,这次轮到我们报仇了。”

    听到这话,在场参与过那场战斗的人都散发出凝重的氛围,惨痛的记忆还未远去。

    “安,我要借走近卫军。”

    “你要多少人?”

    “全部。”

    “我反对,近卫军应该留在安大人身边。”

    看着反对的莉莉娅,安建廷叹了口气。

    “莉莉娅,带着近卫军暂时听从他指挥。”

    “但是......”

    “不用担心,和我相比这个弱鸡参谋更需要人保护,你们要把这个自大狂安全带回来,我可不想让爱莎伤心。”

    “我明白了。”

    “你对我这个姐夫还不赖吗。”

    “莉莉娅,我允许你到时候揍这家伙一顿,留着他一口气就行。”

    “我很乐意。”

    “你们对我是不是越来越恶劣了......”

    海伦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还在会议当中。

    “言归正传,你的计划是什么?”

    “对方的兵力虽多,但所谓‘贵族联军’叫得好听,不同的兵员和指挥参差不齐,没有正规军那般协调统一。而且从时间推算,出征非常仓促,只要我们长时间固守,对方必定会有破绽,等到那时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停顿下来的盖德指着地图上左翼的树林继续说明。

    “对方沉不住气一定会来绕我们左翼,这里就是我们设陷阱的地方。”

    “那我要做什么?”

    “我需要安你在时机到来之前待在这个本阵随时准备好,光是你在这里就能鼓舞士气,到时候具体的处理皮埃尔和帕宁会辅助你。”

    “那你带兵去哪里?”

    “这我就不能说了。”

    坎贝尔·道斯拉拢各级贵族二百余人,光是聚集的私兵就有五万,加上一些贵族军官前来投靠,荣光同盟的六万贵族联军面对联合军摆开阵势。

    明明是行军中的野营,贵族联军中央却搭建起巨大的帐篷,布满奢华的装饰,里面变成一个巨大的宴会厅。

    “我等光荣的王朝贵族在这危难之际,出兵讨伐逆贼,为王朝取得辉煌的胜利!干杯!”

    “干杯!”

    各级贵族则在里面举办起宴会,不少人直接把家眷都带来远足郊游,打算欣赏即将到来的辉煌胜利。

    “果然只有道斯大人才能肩负起王朝的未来。”

    “巴黎那些围着三圣转的人毫无贵族精神。”

    “听说昂古莱姆首相拒绝了大人的邀请?真是不识好歹。”

    “昔日的名门才子现在也盲目堕落,看不清时势了。”

    “哼,那个昂古莱姆当上首相之位就对我们多加阻挠,当我恢复朝堂秩序,卿们就是大功臣,首相自然要换人。”

    “喔!道斯大人还请务必给我一展忠诚心的机会,我的亲兵打头阵。”

    “不,请让我打头阵!”

    “很好!那我们就立刻进军,什么安建廷这种不知哪来的卑贱逆贼头子,我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巴黎,让世人知道我们贵族才是世间的真理!”

    “好!”

    贵族们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举起酒杯,高声送上祝词,好像战争在此刻已经打赢一般。

    贵族的大军服从命令开始进攻,气势高涨的贵族们就那么走出帐篷,举着酒杯看向联合军在山脊修筑的营垒,两军正在那里激烈战斗,只是和他们想象中只会持续两天的郊游不同,战斗一打就是大半个月,而联合军依托地形和坚固营垒固守的防线纹丝不动,贵族联军在承受不少伤亡后没取得任何进展。

    “大人,目前叛军依托山脊的营垒固守,道路狭窄不利于大军展开,而且仰功不仅消耗士兵体力,对方也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那就绕过去!”

    “大人,左翼有河道阻拦,渡河会被阻击!”

    “那就绕另一边!那么简单的事情要我教你们吗!养着你们这些军官参谋全是饭桶!”

    “但是大人,那边密林遍布,地势崎岖,我们的斥候被叛军阻击无法侦察,一定有对方的埋伏。”

    “那是你们的职责!马上给我攻破叛军的防线!”

    “只会找借口的无能军官简直让我们贵族蒙羞。”

    “对付卑贱的叛军,本来一天就应该解决的事情居然拖了那么久,你们到底有没有忠诚心!”

    “......”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兴致高昂的贵族们已经急躁难耐,长时间停留在战场的野营地让他们极为不满,多数人想回到自己奢华的庄园大宅,一刻也不想在这战场的环境多待。

    面对贵族们的责骂,一个老军官站出来鞠躬道歉。

    “还请大人再宽限些时间,我军兵力占据优势,应该消磨对方的士气,再发动总攻。”

    坎贝尔面容抽搐看了这个老军官一眼,拿起手上的鞭子狠狠打在他身上出气。此时一名躲在暗处的小贵族突然上前,向坎贝尔提出一个方案。

    “坎贝尔大人,为何不尝试夜袭呢?利用黑暗大军压境,一定能快速突破防守。”

    “对,夜袭!趁着夜色掩护突然进攻一定能让对面混乱!”

    夜晚黑暗的环境敌方的确难以行动,但这对己方来说也是一样,夜晚作战需要极高纪律的精锐执行,但这支贵族联军调度指挥各自为政,这样的庞大军队在黑夜中进攻简直是灾难。

    只是现场的军官参谋在刚才的鞭打后已经懒得劝诫,纷纷保持沉默,谁也不想再以身犯险得罪名门贵族。

    “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执行!明早就把叛军头子的脑袋带到我面前!”

    撂下这句话后坎贝尔转身回帐篷,搂着女人接过仆人递来的酒杯让自己转换心情。其他贵族也丢下鄙视的目光离开。

    “哈尔特长官,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什么都别说了,既然坎贝尔大人下了命令,我们只能尽自己的职责。”

    看着下属不甘地咬紧牙关,他挺直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现在我们应该制定计划想办法避免无谓的损失,保存士兵们的性命。”

    “下官明白。”

    夜幕降临,安里小心压住自己的脚步声,走入本阵的帐篷,安建廷正坐在椅子上,桌上的手托着下巴小憩。

    她小心走到他身边,将毯子盖到他肩膀上,免得他着凉,但安建廷睡得太浅,哪怕安里的动作很轻,他也醒了过来。

    “抱歉,弄醒你了。”

    “没关系。”

    安里将毯子放在桌上,坐到他身边。

    “安你要上床休息一下吗?”

    “不,我不能放松警戒,这是我的职责,其他人都在坚持,我可不能呼呼大睡。”

    从首日战斗开始,安建廷为了能随时行动应对状况,夜不卸甲坐镇本阵,只允许自己闭眼短暂歇息。

    “安里,我没事的,先去休息吧。”

    安里只是摇摇头,和他肩并肩挨在一起。

    “我要在这里陪你,毕竟安总是逞强,我要好好看着才行。”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安静地挨着彼此。

    “安大人!贵族军突然有行动!”

    “没问题,我醒着。”

    他看了一眼安里,身边的女孩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看到她的笑容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内心不禁如此想到。

    当他抵达最前线,皮埃尔和帕宁已经在等他。

    “发生了什么?”

    “如同盖德讲的一样,贵族军有大规模的动作,目标是我们左翼。”

    “现在?”

    “现在。”

    听完皮埃尔的回答,他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周围,很难想象在深夜怎么战斗。

    “安大人,我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夜晚发动攻势,很可能有其他企图,我建议左翼依照原计划由皮埃尔大人指挥发动伏击,我会前往右翼戒备河道。得力的军官会留在这里,希望安大人亲率中军。”

    皮埃尔点头同意这个计划,那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三人立刻动身迎敌,整个联合军被动员起来戒备,巡逻的人手增加了一倍。

    贵族军向着满是密林的山地深入,兵力的分布呈现出前少后多,参谋们希望能通过前方接敌示警,让后方的人员马上撤离,这次无谋的攻击不可能成功,只能寄希望于将损失降到最低。

    指挥最前列的王朝军官现在紧张地冷汗直冒,火把提供的光源有限,黑暗中每一片树林都可能藏着敌军,而自己指挥的则是一堆没实战经验的贵族私兵,实在指望不上。

    突然他被崎岖的地面差点绊倒,他蹲下检查地势,一个事实让他吓得差点失神,刚才还是下坡的地面,现在居然是上坡。也就是说整支军队现在的位置是在一片地势低矮的洼地,四周的高地一但有敌军,他们就如同被套进口袋一样无处可逃。

    他刚想发出撤退的命令,但一切已经太迟。

    皮埃尔在埋伏屏息中确认贵族军全部进入洼地后发出了命令。号角吹响,被泼满油料的干草堆成的大型篝火点燃,冲天的火光和嘹亮的号角声成为信号,埋伏在四周地势高处的联合军立刻行动,铺天盖地的箭雨不需要瞄准,只是不停往洼地射出。

    最先遭到攻击的反而是贵族军位于最后的队列,随后整支部队遭到攻击,突然遭遇的袭击让贵族军大乱,惨叫声和悲鸣响彻山林,在黑暗中维持秩序简直无稽之谈,很快就演变成大规模溃逃,但黑夜中无法辨别道路和方向,一片混乱的贵族军在溃逃中互相踩踏,或是踩中联合军布置的捕兽夹、坑洞、尖刺等陷阱丧命,一部分往边缘高处逃的贵族军好不容易爬上高坡,马上被联合军乱枪刺死。

    按照计划联合军不会进行白刃战,也不会有任何部队下去洼地,那么在四周防守的部队自然不用辨别敌我,任何爬上来的人全部是敌军。

    这就是贵族军前列明明已经深入防线却没有遭遇攻击的理由,盖德从一开始就知道贵族军会来绕他们左翼,所以安里带领的侦察兵这段时间一直阻止对方侦察这片树林的地形。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稳固的防线,有的只是依靠洼地精心准备的杀戮区,用以引诱对方进来,只是连他们都想不到,对方会愚蠢到在夜晚发起攻势。

    当长夜过去,天色刚刚有些泛白,镇守右翼的帕宁和镇守中军的安建廷并没有发现攻击,而左翼的皮埃尔借着微微亮光看到恐怖的一幕。

    整个洼地都被贵族军士兵的遗体堆满,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死于箭伤和陷阱,他们在黑暗的恐惧中自相残杀和争相溃逃的踩踏带来了极为可怕的后果。

    这一晚,投入夜袭的一万五千贵族军,除了侥幸被联合军俘虏的三十多人,全军覆灭。

    “什么?你说什么?”

    还穿着睡袍,在情人的温柔乡中睡眼惺忪的坎贝尔,被传令的报告完全吓醒,那慌乱的样子已经完全顾不上装腔作势。

    “昨夜负责夜袭的右翼全军覆灭,军官尽数战死。”

    跪着的传令还特意重复了一遍,他失魂一样踱步,但还未等他回过神,噩耗接踵而至。

    “报告!叛军突然放弃营垒,现在正向我们发起猛攻!防线已经维持不住!”

    得知彻底歼灭敌方右翼的帕宁立刻提议转守为攻,佛晓时分,联合军全军放弃营垒,由安建廷在最前线亲率士兵发起总攻,现在正势如破竹撕开贵族军的防线。

    “情况危机,请道斯大人指挥决断!”

    随行的军官立刻提醒,但坎贝尔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抓起随身的衣物,用慌张颤抖的手穿戴好,拉着情人的手就跑出营外。

    “道斯大人?你在干什么?!”

    贵族军的总指挥,荣光同盟的盟主,现在根本不听任何人说话,带着情人骑上马匹就一路狂奔远离战场,只剩下现场满脸难以置信的随从。

    其他从惊恐中赶来的贵族这才得知盟主的出逃,开始慌不择路想要逃离此地,右翼的噩耗和贵族逃亡的消息让整个贵族军陷入混乱,彻底失去指挥的贵族军很快被击穿。

    “快来,我们要逃命!”

    男性贵族在一片混乱中逃上马车,身后穿着高跟鞋的贵妇人拉着幼小的孩子,两人根本跑不快。

    此时贵族军开始被击溃,追击的联合军到处都是,车夫被战乱吓得直接逃跑,任由男人怎么喊都不回来。

    突然一双大手罩住他的脸庞,一拳把这个男性贵族撂倒在地,妻子和小孩也在兵刃下瑟瑟发抖。

    “还敢跑?这次轮到你们这些狗屁贵族吃屎啦。”

    “哈,居然带家里人来战场,贵族真是脑子有病。”

    “我还没摸过贵族女人呢,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恐惧地看着周围的士兵,男人艰难抬起头,不断求饶。

    “求求你们,唯独放过我家人。”

    但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求我们?我们求你放过我们家人,让孩子有吃的时候你在哪里!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知道求我们啦!”

    “别废话,干脆动手吧。”

    激动的联合军士兵抬起武器想要解恨,但一个拳头把他揍趴在地上,四周围了一圈士兵,联合军官走上前破口大骂。

    “根据安建廷大人的命令!任何俘虏和贵族都必须关押接受审问!军令严格禁止一切暴行!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违反他本人亲自颁布的军令。要不要我提醒你们,上一个胆敢烧杀抢掠的士兵是什么下场?我亲眼看着他的头被安大人拧下来!要不要我把你们报上去?你们亲自跟安大人讲你们要做什么?”

    “不敢,我们知错了。”

    军官的话让几个士兵瞬间没了脾气,战战兢兢地站成两排,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几个全部五天禁闭!下一个月所属部队的杂务包括清洗旱厕全部由你们负责,这次我就饶过你们。要是再被我们军官看见,等着脑袋搬家,明白没有!”

    “明白!”

    “那就滚回所属部队向你们的长官汇报,这里我们处理。”

    “遵命!”

    看着几个士兵列队离去,瘫坐在地上的贵妇人向军官道谢,但军官看着她只是一脸厌恶。

    “别搞错了,女人。我只是执行军务,你们这些贵族没人不恨你们,多亏我们领袖的仁慈你们才暂时捡回一条命,仅此而已。”

    说罢周围士兵不顾他们的哀嚎纷纷拖走关押,等待他们的是影卫的严酷审讯,联合军将从他们身上撬出一切可用的情报。

    在贵族军一片混乱的败退中,军中少数正规军居然凭借一处小丘陵重新集结维持住阵线,甚至短暂抵挡住联合军的进攻。

    “在这种败局中居然还能组织起士兵,指挥官是个好手。”

    “要向安大人请求支援吗?”

    “不要什么事情都劳烦那位,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也上前进攻,传下去要活捉对面指挥官。”

    帕宁带着身边的士兵加入攻势,即使王朝军节节抵抗,对大局也没有影响,在数倍兵力的包围下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站在高处指挥的哈尔特此时反倒非常平静,年过半百的他早已对一切感到麻木,被传统和职责束缚一生的他,现在反倒觉得有一个壮烈的结局也不坏,他终于能解脱。

    但自己的心愿并没有达成,对方看到他们这些军官明显没下死手,比如他就是被枪柄直接撂倒,好几个盾牌压得他动弹不得。

    “你就是组织防守的指挥官?”

    对面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打量自己,看到自己保持沉默满意地笑了一声。

    “将他分别关押,等待命令。”

    在隔壁阿登领的一处山谷四周,部署着盖德带来包括近卫军在内的五千兵力,这里是盖德精心挑选的伏击地点,从更西边马恩领出发的克洛德军队如果要支援科雷兹领的战事,这里是必经之路。

    “你确定对方会走这里吗?”

    “一定会,另外两条路赶去支援要走大半个月,他没得选。”

    “值得冒分兵的危险?本来主战场兵力就是劣势”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而且这次突袭目标是直接取下克洛德的性命,王朝有他这种擅长谋略的将军太危险了。”

    “报告,前方斥候汇报,一万王朝军正在接近,明天就会到达。”

    盖德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看向莉莉娅,她只好转过身无视他的显摆。

    “很好,把军官们直接叫来我这里,严格保密消息。”

    这次伏击战只对少数几个军官公开,盖德为了伏击的突然性甚至没有下达任何准备命令,士兵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驻扎在这里。

    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待克洛德率军踏入这个谷地,目标只为了直接偷袭对方主帅后一击脱离,为此他甚至向安建廷借走了全军最精锐的近卫军来执行。

    但谁也没想到,一切准备在一夜间白费,他们完全扑了空。

    “没搞错吧?你确定吗?”

    “前方的侦察再三确认,王朝军停止了前进,开始后退,看方向应该是返回图瓦。”

    盖德听到消息托腮皱眉陷入沉思,为什么在进入谷地之前撤军?自己的部署被看穿了?还是有人泄密?但是随军的影卫并没有报告异常,就算有内鬼这短暂的时间也应该来不及传递消息才对。

    “盖德,怎么办?”

    “啧,没办法,当确认清楚克洛德真的撤军,我们马上返回和安汇合,支援正面战场。”

    见到盖德此时开始藏不住自己的心烦意乱,莉莉娅也不再追问,只是命令近卫军做好返程准备。

    盖德百思不得其解,但历史的奇妙之处,在于它永远不会给当事人答案。

    克洛德当然是王朝有能力的名将,但绝非全知全能,他这次就完全没预料到盖德的伏兵,联合军也没发生泄密,如果不是前一夜收到来自巴黎的急令,他就如盖德所愿会踏入埋伏。

    “这真的是巴黎的命令?”

    “当然,伯恩将军。这上面可是三圣的印章,你部立刻返回图瓦整顿,稳定阿登领的形势。这是命令。”

    “但科雷兹领影响重大!我们应该立刻支援,叛军的大规模叛乱应该要立刻扑灭,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不要让我再说一次,这是来自三圣的命令,马上带军返回图瓦。”

    看着传令官不容置疑的语气,克洛德明白再说下去就是抗命,巴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态都严重到这地步还不允许他支援,难道就因为负责讨伐的是坎贝尔一派?都到这时候还在意派阀斗争?这关乎王朝的存亡啊!

    但他是军人,是王朝忠诚的将军,服从命令是他刻入骨髓的天职和使命。

    “卑职克洛德领受文书,依照三圣命令,返回图瓦休整。”

    “我要传达的就是这些,辛苦了伯恩将军。”

    对方态度明显缓和下来,言外之意,他这个传令官只是遵照命令行事,不想跟将军过不去。长久混迹宫廷的克洛德当然明白。

    “听从三圣的命令是我的职责,传令官无需忧心。”

    听到这话对方才彻底放心,点头致意离开了营地。

    两军就这样擦肩而过,双方指挥官都没能达成战略目标,在确认克洛德真的撤退后,盖德也引军返回,只是等他们赶到,科雷兹领的战事已经分出胜负。

    王朝历314年大暑,联合军在科雷兹领击溃荣光同盟的六万贵族联合军,盟主坎贝尔·道斯逃亡,俘虏贵族和士兵众多。次月攻占科雷兹领地首府克莱蒙费朗,至秋天来临,联合军彻底占领整个科雷兹领,各地起义势头无法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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