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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落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姜时愿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姜时愿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太傅大人。
矜贵清隽的太傅,不是出了名的高冷喜静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嘈杂拥挤的闹市上?
苏梨落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除了裴太傅,京城没有第二人了。
“裴裴大人。”苏梨落结结巴巴又喊了一声。
裴彻闻声,转眸淡淡扫了苏梨落一眼。
苏梨落顿觉如芒在刺,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手就将之前抢来的两个糖糕塞回了姜时愿的手中。
“这糖糕,我不要了。”
苏梨落撂下糖糕,转身灰溜溜地逃走了。
只剩下卖糖糕的老板可怜巴巴地在那喊:“小姐,小姐,你别走呀?我的糖糕都包好了。”
姜时愿看着苏梨落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由纳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换作以往,苏梨落不得跟她纠缠个半日,然后耀武扬威地奚落一番,今日竟然直接走人了,就因为看了裴彻一眼?
裴太傅固然气势凛然,但也没有这么吓人吧。
姜时愿抿了抿唇,悄悄看了看一旁的裴彻——明明很好看。
姜时愿看过来时,裴彻也看着她,两人视线再次相撞,姜时愿像是偷窥者被抓了个现行,脸上有些发烫,但裴彻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而是问起苏梨落。
“她一直这般待你?”
连一个小吃食都要别苗头,那其他事呢?
姜时愿没想到裴彻的关注点竟会转到自己身上。
心头一暖,随后,心间又浮起一丝酸涩。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她对苏梨落幼稚的行为无感,每次让她觉得难受的,是沈律初不分青红皂白偏向苏梨落的态度。
裴彻一眼就能看到的是非对错,沈律初却几年都不曾给过她一次公正。
姜时愿抬眸再次看向身旁的男人,秋日的暖阳照在裴彻身上,而裴彻的目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他还在等她的回答,好像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姜时愿弯了弯唇,道:“裴大人,你信不信?其实苏梨落是我最大的金主,我每天都巴不得她来跟我别苗头呢。”
裴彻不明所以,但见姜时愿目光灼灼,唇边含笑,一点也不像是委曲求全的模样。
“太傅,方才说的补偿还作数吗?”姜时愿突然问道。
裴彻颔首:“还想要什么?”
“糖糕好吃,一个不够,我想要更多更多。”
说罢,姜时愿很不客气地上前,伸手直接从裴彻手中的钱袋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转身给了糖糕老板。
“老板,刚刚那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跟我开玩笑,今日这糖糕,我包了。钱在这,至于这糖糕,请帮我送到附近的善堂。就说……”
姜时愿话语一顿,转头看向裴彻,眸光亮如星辰:“就说,当朝太傅裴大人,他要成亲啦,请善堂的小朋友们吃糖糕。”
一旁的裴彻,唇角早已不知何时勾起了弧度,他随手一抬,将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糖糕老板。
“不用出摊了,往后一个月,你只给善堂做糖糕,就说——”
“当朝太傅夫人,大婚在即,请善堂所有人同喜。”
姜时愿捧着两个糖糕,心跳早已在那声‘太傅夫人’中失了序,脸颊的温度更是在阳光下滚烫如火。
太傅,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厌烦她了。
……
苏梨落并没有走远,混入人群之后,便心惊胆战地回头看了一眼。
见姜时愿和裴彻的人影从视野中消失,这才停下脚步,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苏梨落拍着胸脯道,鼓鼓囊囊的两团,因为气息剧烈,上下起伏。
知春连忙拿帕子给苏梨落擦拭头上的冷汗,不解道:“小姐怎么出这么多冷汗?”
苏梨落抚着胸口道:“要你小时候被裴彻关过禁闭,你也会怕的。”
知春是近几年才伺候苏梨落的,并不知晓前事,好奇道:“裴大人关过小姐禁闭?裴大人固然位高,但小姐是尚书府的千金,连老爷都不敢责罚小姐,裴大人怎么会关小姐的禁闭?”
苏梨落的记忆一下飘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她和姜时愿作对,抢了姜时愿一个朋友,结果被当时临时请来授课的裴彻知晓。
苏梨落也不知道裴彻是怎么知道的,只记得那日,从无交集的裴彻突然造访尚书府。
他爹喜上眉梢,将裴彻奉为上上贵宾,不惜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大红袍。
结果谁知道,裴彻竟是上门来告状的!
裴彻毫无隐瞒地,把她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她父亲,她父亲本只想训斥她几句,把这事归咎于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哪知裴彻压根不领情,明明也就才十几岁,端的跟个老学究一样,把她爹压得死死的。
“愿儿是我亲自带的第一个学生,我不想让她觉得,她的夫子言行不一,每日只会空谈,最起码的公平对错都做不到。”
裴彻直言了当,她爹不敢得罪,直接关了她半个月禁闭。
五天是因为姜时愿,还有十天是因为她浪费了她爹的大红袍。
这是苏梨落有生以来,受过的最重的责罚。
是以,苏梨落此生永远都忘不了裴彻那张阴沉沉的脸,堪称童年阴影。
之后,她收敛了许多,她爹却觉得做的不够,硬是把她强行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家。
一直到三年前,她及笄才被接回。
从那以后,她就更讨厌姜时愿了。
她就是讨厌姜时愿,但凡她相中的东西,她就算是花高价也得抢回去。
姜时愿喜欢沉香坊的熏香,她就买通沉香坊的掌柜,每次姜时愿光顾,她就杀过去拦截,每次都叫她空手而归!
姜时愿喜欢的男人,她就算不喜欢,也得撬到手。
想到这,苏梨落想起今日的正事:“还没打探到裴子野具体的行踪吗?”
今日她是冲着裴子野来的,听说裴子野会来庙会,她才会来这走一遭的。
知春有些疑惑道:“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大庭广众之下,陪着姜时愿的不应该是裴子野吗,怎么是裴太傅?”
裴太傅高高在上,看着也不像是有闲心陪姑娘到处瞎逛的人。
知春突然灵光一现,惊道:“小姐,姜时愿该不是要嫁的不是裴家孙少爷,而是裴太傅吧!”
苏梨落闻言,猛地一怔。
但很快,苏梨落摆了摆手:“这怎么可能?!京中那么多贵女,裴太傅怎么会看得上姜时愿?”
知春小声道:“可是方才奴婢看着,姜姑娘跟裴太傅站在一起时,好登对呀。”
知春说着,眼睛里还闪着惊艳的光芒,嘴角甚至还浮现了一丝诡异的姨母笑。
苏梨落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一幕——一个是光风霁月,一个是艳若桃夭,站在一起,还……
还真他娘的登对!
苏梨落的脸立即又垮了下来,因为她把京中所有贵女都过了一遍,论相貌,还真没人比姜时愿那妖艳贱货更美。
姜时愿那张脸,是唯一一处让苏梨落甘拜下风的地方。
姜时愿那张脸确实和裴太傅很登对,但苏梨落还是觉得两人不可能。
裴太傅要娶姜时愿,十年前就下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她更觉得,姜时愿是拿不下裴子野,就去讨好裴子野的长辈。
之前她喜欢沈律初的时候,不就是先讨得沈侯爷的喜欢吗?
姜时愿就是在故技重施!
苏梨落十分笃定。
苏梨落正想着,忽然迎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苏小姐,好巧,你也来逛庙会?”周景深见着苏梨落,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苏梨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周景深,还有周景深身旁的沈律初。
沈律初看着怏怏不乐,挂着一张脸,连招呼都没招呼一声。
之前都很热情的苏梨落,一改常态,也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场面莫名有一丝尴尬。
只有周景深继续客套道:“苏姑娘近来忙什么?昨日诗会都没见着苏姑娘。”
“近来家中有事,不大得空。”
苏梨落随意敷衍了一句。
姜时愿都不要沈律初了,她还去沈律初的诗会凑什么热闹?她最讨厌无病呻吟了。
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出苏梨落的敷衍。
周景深不由纳闷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以往最爱围着沈律初转的两个人,怎么一个个都变性了?
苏梨落爱搭不理就算了,姜时愿竟然一连消失了多日。
正是因为如此,他今日才特意拖着沈律初出来散散心,转移转移注意力。
苏梨落才不管周景深纳闷不纳闷,她现在的目标是裴子野。
“两位,若无事,我先走一步了。”
话没说两句,苏梨落便要抽身。
她转身正要走,忽然一直没说话的沈律初,开口问道:“苏梨落,你看见姜时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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