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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跑到石城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稍作喘息。
收拢水陆将土,不过方余人罢了。跑得太急,大部分人估计走散了。
这样也好,他们中很多人本就是巴、巴西二郡子弟,自行回乡可也。
石城曾是巴西郡寄治之地,至于为何巴西官员跑来此地,当然是因为李家儿郎打得普朝蜀中官将溃不成军了,没办法跑来此地。
石城三面孤绝,唯有南侧临大江,可供通行一一大致位于今重庆忠县石宝寨。
此等地形,陆上很难攻打,唯有江面是敞口,好在而今水师还算能战,虽然他们的士气也有点低落。
不过,今日水师却走了一大批人,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大量陆军将土。
到了晚些时分,李越遣人点了下数,大概只剩五千余陆师屯于石城了。就这还住不下,城里塞了两千人,南侧一直到江边,又横七竖八躺了三千人。
夕阳落山之时,李越带着残存的数百亲兵出城巡视,不由得潜然泪下。
住在城里的两千多人建制还算完整,器械也相对齐全,但城外这些人就很差了。
甲胃基本都丢了,而今只有先一步撤走的人遗留下来的器械,让他们不至于手无寸铁。
但士气是真的低落,个个或蹲或躺,眼里只有咕咕冒着热气的饭觀,除此之外仿佛没什么可以打动他们一样。
见到李越前来巡视,也只稀稀拉拉站起来了一些人。其他人则在军官的呵斥之下,才勉勉强强站起来。
这样一次大撤退,对军心士气的损伤真的非常大,不好好整顿一番是没法重返战场的。
李越叹了口气,道:「将孤的战马杀了,给将士们充饥。」
亲兵愣了愣,见李越没有开玩笑,便应了下来。
李越扫了下四周,又说道:「此战非君等之罪,孤排兵布阵出了大错,以至于此。朝廷问责起来,孤一力承担,无涉尔等。」
顿了顿后,又道:「孤已飞报朝廷,要不了几日,便有援军抵达巴西。梁贼再嚣张,也不敢在外无粮草、内无向导的情况下入蜀。局势并未到危殆之时,今后我等当力同心,守卫巴西,将梁贼阻遏于巴东。」
「贼众嗜杀成性,泯灭人性,若任其突入蜀地,尔等资财、家人不保,届时悔之晚矣。」
「若拼死奋战,将梁贼挡住,尔等家人便可安居乐业,朝廷也会给予赏赐。
敦好敦坏,尔等当细细品之。」
说罢,用略带希冀的眼神看向众人。
有些人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人低着头,神思不属,有些人仍看看饭觀,仿佛只关心饭什么时候熟。
李越心中微怒。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发什么脾气,朝廷援军还没到呢,
接下来还得靠他们来抵挡一二,不然怕是让梁人一步突入蜀中,那就万事休矣。
巡营完毕后,李越也没什么心气了。当天夜里,东边有消息传来:梁贼出南浦,奔袭壤涂,千余守军不遵号令,带着狂奔而来的数百溃兵一起,往石城方向撤退一一壤涂,位于今重庆万州渡镇。
李越听了一惊,不过没表露出什么,只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下道途。
南浦至壤涂有五六十里,多山岭,并不好走。
壤涂外的江面上有沙洲,曰「湖滩」,驻扎着数十艘水师舰船,至今并未报告有梁军水师袭来。也就是说,即便梁军追击而至,也只能走陆路转输粮草,而这是有极限的。
而壤涂往西走约一百一十里,才能到他如今驻扎的石城。
不着急!
李越「气定神闲」地在石城又待了两天,收拢了一千多溃兵,然后才「施施然」西行。
十五日夜,全军抵达黄华浦一一位于黄华水入江处,江中有沙洲名「黄华洲」,就是后世忠县的皇华岛。
十七日,抵达临江县(今重庆忠县)。这个时候,李越再度收到消息:梁兵进至石城,只有寥寥数十人攀岩而上,一千守军就直接弃城南下江浦,乘船遁走。
李越气得差点晕倒。尔母婢!真就不愿守一下?哪怕一下也好啊。
但事已至此,就连他自己都很慌,又怎么怪得了别人?
当天夜里,李越带着数千败兵过虎须滩,往西南方向疾走,两日后抵达丰都山、汉丰都故城。
这个时候,成都急令传至军中:复退者,杀无赦!
李越遂召集水陆将土,合兵一万三千余一一比前阵子还多了些一一屯于此道家胜地,意图决一死战。
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到梁军,盖因后者此时差不多也到极限了。
符洪部在二十日前后抵达空无一人的临江。
由于成国水师在江面上游弋,水军都督杨宝遣数十艘航船与之战,副督黄和力战负伤,水师被迫撤退,避至石城附近河溪中,仰赖陆师保护。
所以,战线基本停滞在这里了。
再往前,随身携带的粮草不够,陆路转运极为漫长,消耗很大,再加上周围民情不稳,远近未附,无法就地筹粮,遂停兵至此,转而安定后方。
现在邵慎最主要的工作当是搜捕沿途成国溃兵,招抚蛮夷洞主,使之不为乱做完这一切后,他们还需要在合适的地方修建水师营寨,最好是像濡须坞那般水陆一体的,即既可以作为陆军营垒,又可以作为水师港口,然后再大建仓城,想办法囤积足够三万人一年作战所需的各类物资。
这个不是拍脑袋凭空想的。
昔年刘秀灭蜀,共征调了六万人、战马五千余匹,在荆门集结,前后历时两年。
刘备入蜀,则只有万余人,外加孙权支持他的数千兵马,总数不超过一万五千。
但刘备打的是政治仗,不能按照正常战争来看待,所以邵慎觉得三万人是比较合适的灭成兵力一一当然,他不知道桓温桓大司马只带了七千余荆州兵,就敢逆流而上攻灭成汉,老头桓在急于进步的时候,赌性是十分惊人的。
二十一日,邵慎亲自抵达临江县。
县吏已经逃散一空,唯有地方土豪数人战战兢前来拜会,还不是什么家主,而是族中子侄辈,显然是来探听风色的。
邵慎是知道轻重的,给前来拜会之人各赏布帛五十匹,温言抚慰,令其各安生业,勿要惊慌。
数日后,这些土豪总计输粮一万斛、猪羊千口、酒百坛前来劳军。
邵慎一一收下,并为其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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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邵慎抵达临江县的前夜,邵勋收到了巴东大捷的军报,并在第二日朝会上公之于众,群臣皆贺。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灭成的曙光。一时间暗流涌动,各自思虑着如何从中获取好处。
家族百年大计,靠的就是这些细微间的工夫。
朝会罢散后,邵勋将庾亮留了下来。
「元规,蜀中偏远,向来易自守而安。而今好不容易敲开了这个乌龟壳,一旦攻灭,须以重臣镇之。」邵勋一边说,一边将手诏递给庾亮。
庾亮伸手接过,粗粗一看,原来是嘉奖诏书。
荷洪官升一级,任从四品凌江将军;
符安官升一级,任正七品临江令:
窦于真赐绢二百匹、生口百人;
上郡太守单智次子单吉授从七品副牙门将:
雕阴太守陆逐乾长子陆逐畅赐绢百匹、生口五十人;
诏书上罗列了数十人,大部分没有官,但给了财物赏赐。
出战军士获得的战利品依照各部战功分发,朝廷并不收取,另一人赐绢帛两匹、白麻布一匹,战死、病殁、伤残将士各给五匹绢抚恤。
赏赐不算很丰厚,但对比汉魏晋三朝时常赖账的行为却好很多了。
况且,真不给赏赐又怎么了?难道各个君王都要给钱才能动弹吗?
庾亮对此没有意见,看完后又封好,呈于御案之上。
邵勋让宫人取走交给侍中,发往台阁,然后看了眼志忑不安的庾亮,突然笑了,道:「元规,你我什么交情,何须如此?说说吧,若灭成需要哪些准备?」
「资粮。」在这件事上,庾亮和邵慎不谋而合。
在水军无法取得优势的情况下,只能在前线囤积足够的资粮,准备充分之后再行发兵。
「资粮非一朝一夕之事。」庾亮又道:「邸阁、武库营建需要时日,有些道路恐也要修一番。在此期间,朝廷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邵勋一听就十分高兴,亮子大略上其实一直没问题。
他从来就能看得到问题所在,知道哪里存在隐患需要解决,这个目光是相当不错的。但他性子太急躁,为人有些飘,容易好大喜功,最终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
看得到问题,却没有正确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亮子也是奇人一个。
这厮当个谋士绰绰有余,但让他上手实操就不一定了。
「卿以为当做何事?」邵勋问道。
庾亮整理了下思路,道:「臣以为当联络蜀中大族。」
「成国亦有土客之争。昔年李特率天水、略阳、扶风、始平、武都、阴平六郡官民十余万口南下,扫平诸郡,奄有蜀地。多年以来,成国公卿将相多为六郡新人,蜀中旧族甚少。往昔其畏惧六郡子弟,故不敢反。今时则不同往日,陛下若善待蜀中旧族,授予官职,则其相率来投矣。」
邵勋听完,不置可否。
庾亮愣然,难道我说错了?
邵勋起身,走到庾亮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规,你大略上是对的。但若这么直接招抚,多半无用。」
庾亮先是不解,但突然之间灵光乍现,道:「臣知矣。」
「你知道什么?」邵勋好奇道。
「陛下可令燕王与蜀中大族联姻,如此则一一「元规!」邵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招也没错,但贸然这么用只会害了心向朝廷的蜀中豪族。你当这是南渡土人呢?」
说完,铁砂掌重重拍了庾亮肩膀一下,道:「便如伐凉州之战,非得兵近成都、全蜀震动之时,才能这么做。蜀中豪族确实对李氏不满,但他们真愿意那么利索地归顺朕吗?好好想一想。吴蜀旧族的心思,你到现在还不懂。」
庾亮默然良久。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陛下压根没指望蜀中大族纳头便拜,只要他们在关键时中立,两不相帮,就心满意足了。
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确实有可能做得到,盖因蜀中旧族有过背弃压在他们头上的外来军政集团之事。
这个地方的人相当封闭,打得过就割据自立,打不过就投降继续过日子,只要你保证他们的利益。
陛下真是看透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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