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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好像真准备去平叛了。
他和三娘子谈妥之后就把驻守在清水河南岸的四万神机营将士全拉偏关镇的保德州去了，只留下几千大同镇的边军步卒在山坡上的堡垒里驻守。
紧接着，他又亲率神武营四万骑兵和两万锦衣卫、禁军轻骑直奔保德州而来。
保德州名为一个州，听上去好像很大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大。
洪武初，保德州还管着一个河曲县，后面河曲县都分出去了，保德州就剩下个光杆州了。
而且这里属于黄土高原和吕梁山脉交汇处，东面山峦密布，西面沟壑成排，陆上交通很不方便，就一条通往大同卫朔州的山间小道，骑兵和粮车、炮车那都只能单列通行。
不过，这里过河却相当的方便，对面府谷县的黄河沿岸有一大片滩涂，黄河主干在这里变得及其狭窄，最窄的地方三十丈都不到，也就是不到一百米宽。
如果从这里坐渡船过河，那都不用一刻钟时间。
或许，万历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谁知道呢。
他做事那就喜欢乱来，浑然不顾保德州的陆上交通不方便。
七月辛巳，下午申时许，神武营前锋就已经抵达保德州城附近了。
不过，这会儿跟在最后面的禁军轻骑还在四百里外的朔州刚出发呢。
没办法，这山间小路太窄了，两骑并行都不行，只能单骑通过。
而且每一骑之间还得留点距离，防止撞一起，一匹马最少要占丈许长的道路，六万余骑那就是六万余丈，一百五十丈就是一里，六万余丈就是四百余里！
那家伙，四百余里的长龙，那真是一条长龙，站中间最高的山上那都看不着两头的边际啊。
朔州和保德州一线的老百姓算是长见识了，路上的骑兵过了大半天都没过完呢。
这时候万历其实已经到了保德州了，而且距离保德州的渡头都不到十里远了。
他这次又换了身行头，直接穿上了边军将领的鱼鳞甲，带上了百炼钢头盔，那家伙，看上去还真有点儒将的风采。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热得汗流浃背，满头满脸的汗水。
没办法，这天太热了，而且黄土高原上树都难得见几颗，雨也很少下，干热干热的，热的人嗓子直冒烟，那鱼鳞甲都晒得跟烙铁一样烫人。
这好不容易路边出现一条小河，河边还长了片小树林，他立马带着皇贵妃秦兰和一众武将打马跑了过去，随即抬手接过望远镜，往西边扫视起来。
还好，保德州城已然在望，他们离黄河东岸已然不到十里远了。
这毒辣的太阳把他给晒的，他都有点受不了了。
他干脆翻身下了马，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下来，要过一把纸扇使劲扇了一阵，这才喘息道：“这边怎么这么热啊，比京城都热多了。”
万岁爷竟然还有力气说话，不容易啊。
一众将领见状，那都不由得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这天是真的热，他们都热得有点受不了了。
皇贵妃秦兰跟着下了马，从马背上的行囊里翻出一把圆圆的绣花扇来，坐他旁边使劲给他扇了一阵，随即关切道：“万岁爷，你还好吧？”
万历抹了把汗，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抬手道：“朕没事，大家都坐下来歇会吧，行军打仗的时候不要拘俗礼。”
众将闻言，连忙翻身下马，在他四周各自寻了片阴凉处坐了下来。
万历看了看四周晒得干裂的黄土地，猛然间想起了天启朝和崇祯朝的西北大旱。
这地方再过二三十年就要赤地千里了，到时候老百姓就要饿得造反了，明末农民起义第一个称王的好像就是府谷王王嘉胤，李自成和张献忠一开始还只是王嘉胤手下的小将而已。
他回想了一下，随即问道：“杜将军，这里离榆林卫都不到百里了，你应该对这里比较了解吧？”
杜松连连点头道：“是的，万岁爷，我们出榆林卫往东都要经过这里，末将对这里比较熟。”
万历又继续问道：“这里的老百姓是不是过得很苦。”
那可不。
杜松微微叹息道：“万岁爷，这里土地贫瘠，而且很少下雨，种地有没有收成那都得看天气。
所以，这里流传着一首民谣，府谷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
苦菜？
万历忍不住好奇道：“苦菜是什么菜？”
杜松看了看四周，随即起身在旁边扯起一株巴掌大小的野草，细细介绍道：“万岁爷，这就是苦菜，吃着虽然苦，但吃了还是有好处的。
这东西能清热解毒，凉血止痢，我们在外行军打仗，如果拉肚子，扯点这苦菜吃了就好了。”
万历接过来细细一看。
这就是草嘛，什么苦菜？
苦菜的叶子也就手指宽，而且还是锯齿状的，一巴掌大小一株也没多少可吃的。
这里的人都饿得挖苦菜吃了，离造反真不远了。
平民百姓一般不会造反，除非饿得没办法，现在他们都开始吃草了，草都没得吃就吃草根树皮，等草根树皮都吃光了，那就不得不反了。
朕得赶紧收复河套，然后想办法解决西北民生的问题，要不然，数以百万计的平民百姓造反，那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万历把苦菜根一扯，拍干净叶子上的泥土，往嘴里一塞，胡乱嚼了几下，往肚子里一吞，随即起身道：“走吧，我们赶紧去渡头那边看看。”
众将见状，那都不由得一愣。
万岁爷这是肚子不舒服吗？
其实，万历也就想尝尝这苦菜到底有多苦。
还好，并不是很苦，起码没药汤那么苦。
这里已经到了保德州城附近，道路两边平地倒是多了起来。
他直接带着皇贵妃秦兰和一众将领打马疾驰了不到一刻钟，前面便是神机营硕大的营地了。
这时候还没人知道他来了呢。
不过，好歹他们这一行都是穿锁子甲的将领，王如龙、陈大成、楼楠和胡守仁等闻讯，还是齐齐迎了出来。
这迎出来一看，他们都不由的一愣。
万岁爷和贵妃娘娘竟然都穿着鱼鳞甲混在一堆将领中间！
这是要隐藏身份吗？
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见礼了。
这一见礼可就把万岁爷的身份给暴露了。
万历见状，直接挥手道：“行军打仗就别管那些俗礼了，带朕去渡头看看。”
这次他们可是真打仗，这里就有点危险了，还是尽量不要暴露万岁爷的身份好。
王如龙和陈大成闻言，连忙打马领头，带着他们穿过大营，来到黄河东岸的渡头边。
这一段的河道是真的窄，不用望眼镜那都能看到对面的府谷县城。
不过，大军过河肯定不能靠几艘渡船。
万历看了看水流颇急的河面，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元敬，这么湍急的水流能搭建浮桥吗？”
戚继光缓缓点头道：“搭建浮桥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得多准备几根铁链，把下面作为桥桩的船给拉住，不然，光是上面的木方和木板十有八九是定不住的。”
铁链吗？
这东西倒是不难打造，邓子龙就请永年伯王伟打造了搭建浮桥的铁链，不过每次都只是打造两根而已。
现在打造铁链的模具都有了，避暑山庄那边的作坊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出几根三十来丈长的铁链来。
关键就是这浮桥不能把河道给挡住了啊，他还想着用蜈蚣船转运粮草乃至搞偷袭呢。
河套平原可不在南面而在北面，铁索横江，蜈蚣船怎么过去？
万历闻言，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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