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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之所以把话说得这么大,不是真的要将一切邪恶绳之以法,而是担心此次又被阻止。
他认为,这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但也知道,恐怕眼前这位和家中的父亲,都不会赞同他出头。
然而海玥稍作沉吟,竟颔首道:“好!东楼既有此意,那就行动吧!”
严世蕃先是愣住,然后狂喜:“真的?明威果然是我的知己,我就知道你会认同我的!”
海玥道:“但在入刑部之前,你一定不能隐瞒令尊!不是让令尊阻止你,而是父子本为一体,你若真的查到什么,对手会觉得与严侍郎无关么?”
严世蕃听到前半句话,脸色已是变了,但听到后面,倒是深吸一口气:“明威说得对,若是真的查出大事,他们确实会迁怒我爹爹……”
海玥接着道:“严侍郎清正廉明,武宗朝时,面对阉党专权,铁骨铮铮,从未低头,如今朝野上下皆知他德高望重,以这般风骨,又岂会惧怕那些奸佞小人的嫉恨?但也不可毫无防备,你若是事先不说,到时候他猝不及防,失了先机,受了算计,可就是大不孝了!”
严世蕃当然不希望老父亲被算计,但又有些头疼:“可我跟家严说了此事,他肯定不同意我去刑部调查啊!我也不瞒明威,这之前已经发生过了,爹斥责我听信了赵文华一面之词,就要胡作非为呢,可事实证明,赵文华所言又不是空穴来风……”
海玥微微一笑:“那我去贵府拜访,一同与严侍郎坦言此事的吉凶,如何?”
……
“海十三郎要登门拜访?”“老身得好好准备一番啊!”
严世蕃回家将这位准备登门的消息传回,严嵩顿时高度郑重起来,欧阳氏更是特意取出琼山特产招待。
而海玥也提前来了,同样带着登门的礼物。
严嵩的府邸尚未显赫,坐落在城西的一处巷子里。
灰瓦白墙,门前两株老槐树抽了新芽,显得格外清简。
刚入了巷子,就见严世蕃已然在门前相侯,见状笑吟吟地上前拉住胳膊,引他入内。
严府不大,庭院中却有花木扶疏,虽无奢华陈设,然透着雅致。
堂前还悬着一副对联:“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
笔力遒劲,正是严嵩亲笔所题。
而如今已是吏部左侍郎的严嵩,也亲自在堂前迎接,以两人的年龄和身份来看,着实是屈尊纡贵。
海玥远远见得这位眉目清癯,颇具文人风骨的老者,赶忙快步上前行礼:“学生冒昧登门,叨扰之处,还望严公海涵!”
严嵩抚须微笑:“十三郎啊,庆儿常提起你,说你们在国子监斋舍里,常论经史至深夜,若不见外,就唤老夫一声伯父吧!”
海玥侧头瞄了一下严世蕃,这话对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严世蕃挤了挤眼睛,脸不红心不跳,便也再度行礼:“小侄拜见严伯父!”
“哈哈哈!好好好!”
严嵩爽朗大笑:“贤侄随老夫来吧!”
几人入了堂内,又见了欧阳氏,口称伯母,愈发亲热起来。
海玥有些感慨。
犹记得去年在家乡海南那会,广东巡按御史吴麟还想写信给严嵩,促成自己入国子监,若能给严嵩当学生,那就更好了。
别看严嵩在中枢高层存在感不强,但终究是前任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对于琼山出身的学子来说,真能拜入这位门下,确实堪称一步登天。
可现在,他就算想拜,严嵩也不敢收了。
因为海玥是天子门生。
还不是殿试走个过场,一届数百人,大部分都记不清楚的进士,而是亲赐表字的真正门生。
严嵩哪里敢跟皇帝抢?
现在变成叔侄,这点倒是无妨,毕竟海玥与严世蕃确实是同窗好友,人情往来理所应当,毋须忌讳。
而严嵩摆出长辈的姿态,关心了一番在国子监的学业,加以考校指点,作为当年的全国第五,科举天才,倒是字字珠玑,颇令海玥受益匪浅。
待得这个流程走过,双方进入正题,严嵩的神色严肃起来:“二张替身假死的风传,老夫亦有所耳闻,听庆儿说,你们准备深入刑部调查此事?”
“是!”
海玥道:“此案干系重大,关系到永淳公主府的后续,也关乎朝堂的威信,陛下的圣明!”
严嵩皱起眉头:“此事自有各部追查,与你们这些监生何干?”
海玥正色道:“权责相称,义利相衡!我一心会深受君恩,理应为陛下分忧!”
这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权力与责任对等。
按照常理,小小一心会,确实轮不到他们操心国家大事,好好在国子监进学便是。
但真正老老实实在国子监进学的人,也没资格得陛下关注,亲赐御笔,于朝堂中都有影响。
拥有了这样的权力,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为天子排忧解难!
并且是主动承担,而不能是摊派到头上,不得不为之!
至于能不能解决,反倒是次要的,至少态度要表现出来。
天子要的,有时候也只是一个态度。
严嵩早就看透了这点,方才是故意问话,眼见对方的思路如此清晰,暗暗赞叹:‘此子果真不俗,难怪能得陆炳举荐入京,又把握机会,护驾太后有功,创下的一心会得陛下青睐,前途无量!’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竟有这般的智慧与沉稳!
再看自家儿子还要虚长一岁,虽然也聪慧非常,但与之相比,就显得太过稚嫩了。
近朱者赤,严嵩是希望严世蕃能跟着这位学习,好好磨一磨身上的浮躁,表面上则继续不动声色:“那你准备如何办?”
海玥道:“我对六部所知甚少,不敢轻举妄动,操之过急,正想请教伯父!”
严嵩也没有绕弯,直接道:“依老夫所见,死囚替死活命,此前或有这等恶举,然二张之死,应无疑问,四名监刑官员绝不可能沆瀣一气,放二张活路!”
海玥点头:“我也不信锦衣卫、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四部司联合,就为了保两个臭名昭著的失势外戚。”
严世蕃接上:“况且一旦事发,可不仅仅是自己削职为民,全家都要获罪株连,谁会冒这等奇险救下那么两个恶人?”
严嵩道:“所以此案的关键,其实是如何平息这场风波,让世人相信,二张已经死了,没有替死之说!”
海玥沉默下去,严世蕃则嘀咕道:“怎么可能相信呢……”
舆论是大问题。
曾经的鹞子班,倒是能够引导民间舆论,但那是在事情没有完全发酵之前,如果谣言已经彻底传播开来,鹞子班也不可能逆转风向。
现在既没了这种成规模的江湖会社,二张替死活命的风言风语,也早就在京师民间传开,想要改变大家的观念,难于上青天。
毕竟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能复活了再杀一次?
“既然在民间百姓眼中,二张生死,已成谜团,你们若是根据这条线查下去,最后只会走入死胡同!”
严嵩稍作总结,又看着儿子:“庆儿,你此前所想倒是一条正道,入刑部调查,到底有没有死囚被换,顶罪替死,蒙蔽君父的滔天大恶!将与之相关的贼子揪出来,给天下一个交代,同样能让陛下宽心!”
严世蕃顿时涌出被老父亲认可的喜悦:“是!是!孩儿就是这般想的!”
海玥道:“我也觉得东楼所言直指核心,只是经此风波,刑部势必风声鹤唳,如何深入调查呢?”
“刑部之事,老夫亦不是十分了解……”
严嵩淡淡地道:“倒有一人,能助你们成事。”
海玥和严世蕃都露出好奇之色,后者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道:“爹,是谁啊?”
“前刑部主事赵文华!”
严嵩抚须道:“此人受贬,但还未离京,你们可以去寻他!”
别说严世蕃,就连海玥都是一怔。
转念一想,又觉得大妙。
现在的刑部风声鹤唳,利益相关,想要从内部挖出线索,难上加难,但赵文华从刑部主事的任上被贬,即将离任京师,去往岭南,此人是最有可能道出刑部黑幕的,因为他希望抓住任何一个重新留在京师的机会。
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姜还是老的辣啊!
海玥和严世蕃对于刑部查案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心悦诚服地起身行礼:“多谢伯父/爹爹指点迷津!”
严嵩坦然受了一礼,又按了按手:“切莫着急,老夫再与你们说一说,如今刑部的几位堂官为人,到时你们一旦遇上,也好有些应对……”
这一晚,三人聊到很久。
第二日一早,严嵩前往吏部时,心中仍然记挂着两位年轻人的查案。
他就严世蕃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要为其保驾护航,好好撑腰,为此有些人脉关系也该动用动用了。
一念至此,严嵩突然失笑:“高明啊,老夫堂堂吏部左侍郎,也成为一心会的编外人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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